一處墳塋淒涼一處，幾多衰草幾多愁苦。
有那逝去的人走得赤條條無牽無掛，活著的卻頓覺曠野空落，無著無際。亦有那誰家的知更鳥偏喜在獨樹孤杈上停靠，不雙不對，又訴說著於塵世繁華的不舍。
細細思來，舍與不舍，斷與不斷亦隻在一念之間。
這荒野風雨飄搖處獨獨立著一衣冠塚，塚前一婦人懷抱一幼童正自在低聲飲泣，那悲戚之聲中交織著無盡的恨意，因聽她念道：
“時涯哥哥，你好恨的心！”
千山萬水，萬戶千廬，哪裏還少得了癡迷癲狂之人？
她著黃衫綠裙，正是那日終南山上的裝束，他擁著她倒入一片旖旎風光之中，她卻要用半生的淚來償還！
“憐兒沒了爹，你讓易雲怎生是好？”
一個沉靜得出奇的聲音從她身後傳來：
“我做憐兒的爹！一生一世看護好你們母子！”
說話者正是不肯入宮的穀雨。他一早於茅廬中不見了易雲，就尋到了這衣冠塚前。入冬連連陰沉了幾日，今晨的風中就夾著了絲絲飛雪，他從肩上包裹中取出一件易雲家常穿的碎花棉衣，塞到她的懷中，又抱起憐兒逗弄著。
“明日皇上大婚，她會去平都麼？”
“易雲，你是在說——阡兒小姐麼？”穀雨的臉上掠過一絲不快。
“嗯。”
“你問阡兒小姐何意？”
“時涯哥哥因她而死，她難道不該來這兒拜祭拜祭麼？”易雲冷笑了數聲，盯著穀雨又道：“你若想做憐兒的爹，明日就把她帶到這裏來！”
她一把奪過穀雨懷中的憐兒，踩著薄若白霜的初雪踽踽而去。田埂濕滑，易雲微胖的身子輕輕地搖著，穀雨隻杵了片刻就追了過去。他少了一臂，疾走間頭歪向一側，甚是吃力。
無言！隻聽得風聲若孩童的哭泣！無語！隻盼易雲的心魔在這個冬日裏凍結！那個機靈多話的穀雨已不複當初，他默默地跟在易雲身後，看她的婀娜，味她的辛酸。
是夜，她推開了他柴屋的門。
她隻穿著一件斜襟素色小襖，領口的盤扣鬆鬆地散著，露出了一截白皙的脖頸。她緩緩坐於榻畔，撫著穀雨那隻不知所措的手臂，從粉色的小舌後吐出了一句令穀雨心神一蕩的話語：
“哥哥，抱抱易雲。”
他攬過她，雖隻一臂卻擁得她喘不過氣來。易雲生子之後體態日漸豐腴，那個裹著身子的小襖怎容她一再含羞地掙拽，早已是斜襟盡開，酥胸欲出。
穀雨哪裏見過如此風韻，他夢囈中都喊著的婦人就坐在自己懷中，麵色如春，雙目帶露！他低下頭含住它，若憐兒般吸吮起來。易雲自終南山那夜之後就再未有過這般親昵，她禁不住口中哼哼卿卿，哥哥，哥哥地叫了起來。
舍外的雪愈下愈大，舍內卻是一片春光無限。
易雲雪團般俯在穀雨身上，隻把甜膩的雙唇伸到他的耳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