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颶風驟雨,此深宮之巨樹怎會攔腰折斷?”
“太極靈殿亦搖了三搖,不知是吉是凶?”
怡心宮內忽來了幾個欽天監的老官,時涯攔也攔不住。此刻他們正繞著斷樹咂嘴咋舌,搖頭晃腦。婚喪嫁娶,天災人禍,正是他們作威作福,彰顯威力的當口。
“欽天大人,此樹為先皇欽賜於貴嬪,先皇駕崩難道還不比不上大人口中的颶風驟雨麼?舉國悲慟,仙樹有感亦屬天意;貴嬪對先皇之心亦是感天動地!”
時涯口舌生花,直說得那些個老爺們個個點頭哈腰,撚須讚歎不已,異口同聲齊言要將此奇聞軼事載入大魏欽天史,以昭示先皇之恩威浩蕩。
“不知貴嬪可在殿內?”
“貴嬪回到寢殿好是哭了一陣,適才睡著。”時涯瞅了一眼寢殿緊閉的大門,門內寂默無聲,他歎了口氣。
“可是貴嬪哭泣之時才斷的此樹?”
“大人明鑒,正是如此。”時涯眼望斷樹,雙目亦悲。
苑內之人漸漸散去,門內一人卻心潮難平。世間男子哪一個不對阡兒愛慕有加,誓死相隨!太極殿外的子襄師兄,門外的時涯——更有甚者那個暴戾狂虐的先皇擄了她來,亦是對她言聽計從!北國銀杏,阡兒若不求來先皇又怎會巴巴地欽賜於她。
他心口的甜蜜漸漸被陣陣的嫉妒所取代。她,息阡兒——身傍從未缺過溫情關愛!穀下穀上,他日夜憂心嘔血,原本也是杞人憂天罷了。“他死了,阡兒心中好痛!”這句自她口中所出的話此刻子陌重又憶起簡直心如刀割;她原也會為別的男人心痛,不單單是自己。永安寢殿內,她在先皇屍身之側不是亦與子襄師兄相擁相泣麼?子陌陡然坐起,恨得是咬牙切齒。
“如若我死了,此刻擁你而臥之人當又會是誰?”他早想有此一問,如今見阡兒絕世傲嬌的睡容更是禁不住脫口而出。
門外喧鬧,阡兒哪裏又能深睡?子陌戚戚的這麼一問,恰似一聲悶雷直搗阡兒的心口,她悲從中來,一滴熱淚順頰而下。她從太白穀中出來,坐上鳳鸞輦車的那一刻就注定了她與他之間無盡的猜忌和隔閡了麼?
“子陌哥哥——,你——”阡兒已泣不成聲,她別轉過身子,喃喃道:“子陌哥哥若死了,阡兒活著也是無趣,隨哥哥去就是了。”
子陌正自恍惚間,忽聞身後阡兒此若有若無之低語,心下大慟。他緊抿雙唇,千言萬語亦隻化作了無言的深情凝視。波瀾不驚的雙眸之下是火花般閃耀著的狂喜,君若死,妾相隨,一滴淚熱淚亦悄無聲息地落在了身下佳人粉若初桃的雙頰上,兩淚相合,更是道不盡的相思淒美。他輕觸她的臉頰,她亦用指尖拭著他濛濛的雙眸。
兩情相悅之時正是大悲大憫之時。
“阡兒至今日始可願做子陌的妻?”
“阡兒自始自終都是子陌哥哥的妻啊!”
一個欣喜若狂,一個含羞似嗔,四目相對不知又生出了多少的人間款曲。似霞似靄,似水似煙;海棠隻隔著兩層羞澀的薄衣柔柔地壓著梨花。目光流連之處無一處不是人間至美,他吻向了她的眉間,她的淚眼,又輕觸她的櫻唇,那裏有一悸動著的粉團小舌,他含住它,甘之如飴。阡兒在這番濃情蜜意之下由不得淺吟低喘起來,子陌更是心中一蕩,他的手順著阡兒頎長的脖頸直向那兩團渾圓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