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儀娘娘早坐在了外頭太師椅旁,她不耐煩地對兩位司儀擺擺手:
“都杵在這兒作甚?把那牌頭放下出去吧,難不成妙則一日不好你們就要一日守到她接封麼?一個禦女!若皇上填漏補缺起來,同她一樣的還應有八十個之多,又有甚稀罕!”
那兩個司儀巴不得領了話退去。這怡心宮前頭剛去了位禦女,新來的這位看此光景像是又中了什麼邪毒,光這口中吐出的穢物小宮女們就倒出去兩大盆,可見這怡心宮不幹不淨的東西還未散盡,久呆不得。又聽那前頭嬤嬤們說這妙則禦女臉上出了好多紅斑,腫出來半指甲蓋高,宮中之人不乏中毒而亡者,似此等情狀她們亦是極少得見,宮中之人哪有幾個不信邪的,那些個嬤嬤們這會子重又把昨日收了的那些個辟邪之物擺放了出來。
司儀前腳剛走,太醫針灸過後,阡兒就慢慢轉寰過來。她腹中再無可吐之物,隻以手捂口,似惡心難當。那兩位太醫交頭接耳了一番就於昭儀娘娘跟前跪稟道:
“娘娘,此毒並不稀奇,隻因禦女吞食過量才致嘔吐紅斑。”
“何毒?”
“曼陀羅。”兩位太醫意味深長地相視一瞥。
“曼陀羅又為何物?”
“曼陀羅俗稱打碗花,此中隻這紫色花毒性最烈。若曬幹搗成碎末,隻這一手心便可要了體弱之人之命。”太醫伸出枯手,蜷起手指,上下抖著。
“唔——,那這——”昭儀娘娘斜睨了一眼榻上奄奄一息的阡兒,心中百般揣摩。
“小主適才穢物吐盡,性命倒是無憂,隻是老臣恐亦治不好小主臉上的狼斑。”
昭儀娘娘心中一塊石頭總算落了地。皇上所喜者無非就是此女之絕世容顏,如今容顏一朝盡毀,又怎會再踏入這怡心宮半步?所幸昨日安德宮上至尚宮下至宮女無一人入她妙則房內,吃食衣物妝奩更是無一物送入這怡心宮。皇上即使回宮後惱怒也怪不到自個頭上。隻是這禦女苑中到底是誰人嫉妒成性,下毒於妙則?
她眉頭微顰,沉聲道:
“宮中怎會有曼陀羅?”
“此禦女苑東牆之外就有一片窪地,久無宮人打理,生個一二株打碗花易屬正常。若那有心人采集插得一瓶,於外則說拿回宮把玩觀賞,實則私底下曬幹碾成細末——,專挑出頭之人害之,實也極為順手。”身側尚宮六書細細道來,講得入情入理,連一旁的幾位太醫亦不住地頜首。
“專挑出頭之人害之!”昭儀娘娘自十幾歲入宮,這一路入主安德宮,位同副後,可不更能體會此話之深意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