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入宮門兮到白頭,金銀珠玉兮用不盡。
桑榆之歌兮不得聞,琴瑟琵琶兮弦斷離。”不知哪處的宮人拍手踏腳而歌,其調為一,其聲苦楚。阡兒亦駐足細聽,心有戚戚。
正屋階上居中站著二人,一個銅箍束發手拿浮塵,一個鳳冠霞披雍容華貴。
“禦女妙則,還不見過左昭儀和中常侍!”
阡兒亦不答話,隻屈膝按路上嬤嬤所教宮中禮儀盈盈下拜。
“抬起頭來,讓妾身看看,皇上費盡心力追索了半壁江山的美人到底該生得怎的模樣?”
阡兒不得已抬起了頭,她恨那個未曾謀麵的皇上,恨眼前這個裝腔作勢的什麼左昭儀,她恨這裏的一切。她扶住時涯伸過來的手臂,一臉的正色與不屑。
“模樣倒是中了皇上的口味,隻是這通身的淩厲氣度卻是不合這怡心宮之名。”
“怡心宮?”阡兒低語。
“你難不成進門前沒看這苑門上的宮牌麼?”
“此地並非阡兒所願來,看不看又有何兩樣?”阡兒心下大慟,似此就要再這怡心宮中居一生一世了麼?
左昭儀使了個眼色給立於身側的中常侍宗愛,宗愛向身後抖了抖浮塵,就上來兩個瘦小的宦者,一邊一個架起阡兒就拖到了昭儀的跟前。
“還不跪下,你個禦女不稱“妙則”名號,隻阡兒,阡兒的!皇恩浩蕩納你入宮,三步一封,五步一賞,又豈能容你一口一個不願!這般犯了宮中大忌,還不自己掌嘴!”
這叫宗愛的大宦官尖聲細嗓,用蓮花指點著阡兒的額頭,輕縷浮塵,不怒自威。阡兒早已被那兩個小宦官按到了地上,她雖百般掙紮,哪裏又能掙脫出他們的鐵爪。
“禦女妙則初來乍到,望昭儀娘娘網開一麵,時涯入宮之前乃禦女家中仆役,願替舊主人自掌己嘴。”時涯說完就論起手掌,照著雙頰狠命扇起來。
昭儀娘娘冷笑不已,自從入主西上宮,替皇後赫連執掌後宮之事以來,至上而下誰人不懼讓自己三分,如此恃寵而驕之低品禦女還是頭一遭得見。她若不立威,恐日後更難管控眾妃嬪。不過話又說回來,若妙則真的自打自臉,到時皇上來了看見難免又怪罪自己拈酸吃醋,尋隙責罰了他心上之人。罷了,索性賣個人情給這個眉清目秀的家奴,他倒是還懂得點規矩。
她在宗愛耳邊耳語了幾句,隻聽那宗愛柔聲道:
“好了,好了。這大半夜的打得震山響,昭儀娘娘有令暫且繞過你們。不過聽說你為了階下此妙則禦女不惜受了宮刑,也算是個忠於舊主之人。我看昭儀娘娘身邊正缺一忠良之士,今日之後你就隻在西上宮侍候吧!”
時涯一聽,心中大叫不好,又不知如何駁回,隻好長跪不起,叩頭如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