阡兒低眉頜首，她實不想讓他窺見自己的歡喜。
“見彈琴者另有他人，失望了麼？”子陌哂笑。
“嗯。”
子陌見她首肯，早已紅了眼眶，心中有千言萬語卻又不知從何說起，隻怔怔地凝視著眼前這個可恨的小仙女。她鬢發蓬亂，白玉簪子胡亂地插在發髻之上，那發髻低垂，在耳邊搖搖欲墜。兩隻通透的白玉耳墜前後搖晃著，折射著些許落入牆頭的月光。她柔荑十指緊扣，輕輕地抵住下頜，一雙媚眼似閉非閉，竟是要昏睡的樣子。
她來此地也許隻是為了見她的子襄哥哥，見所見非人，自然昏昏欲睡，又不好就走的，隻好這麼撐著。
子陌的淚直直地流到了心底。半晌他才從口中問出：
“今日子襄師兄送你回來可曾說了什麼？”
“未曾說什麼，一路無話。”阡兒低語。
子陌咬了咬嘴片，眼神隨著樹影也斑駁了起來。是的——即使說了什麼，阡兒又怎會告訴自己？總之自己全然都是一個局外人罷了。
“罷了。”子陌生咽了一口氣，轉頭就走。
“子陌哥哥。”就在他轉身的那一刹那，從牆的那頭傳來了阡兒的呢喃。
他停住了腳步，卻並不轉身。直到他聽見阡兒那毫不連貫，含糊不清的低語，他才發瘋似地奔到阡兒麵前。雙手抓住阡兒的肩膀，一字一句地道：
“你適才說什麼？再說一遍。”
他緊貼著牆壁，要不是這層黑石苑牆，他此刻真的想擁她入懷，讓她呢喃在自己懷中，永世不放她出來。
他的眼光是那麼的灼熱，他不敢確認，或許是自己迷幻的心聽錯了呢？在這個小仙女麵前自己不是常常這樣麼？
易雲提著燈籠趕了過來，見子陌少爺正雙眼通紅地盯著小姐，一個牆裏，一個牆外，一對璧人，四目深情。她悄無聲息地退到了廊下，用裙圍遮住籠中之光，也遮住了自己傾羨而羞澀的臉龐。
“阡兒，再說一遍。”
“阡兒歡喜的彈琴之人是子陌哥哥。”
她的話是那麼的漫不經心，可對子陌來說，卻字字珠璣、如獲至寶。
他背轉過身，靠在這黑石院牆之上，月光已不再清冷，它泛著甜膩的柔光。子陌含住了熱淚，他恨背後這堵矮牆，亦不明地歡喜它。牆裏阡兒半遮半掩的容顏竟比白日更令人癡迷，也令這無邊的夜色情意盎然。他夠不到的愈發想捧在手心，徹夜以求。
子陌再回頭相望時，牆裏早已沒了阡兒的蹤跡，那盞羊皮小燈也熄滅了，他怔怔地望著葉蓁苑依稀可辨的玲瓏小窗，一絲笑意浮上了嘴角，他輕咬下唇，坐於琴前，輕快地撫動琴弦，今夜他要讓阡兒在自己的琴聲中安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