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四 林中癡語(1 / 2)

軒轅閣離淩雲閣並不遠,繞過淩雲閣往後斜插過山坡須臾就到。子陌進院的當口,阡兒正坐於院中東邊回廊憩亭中,時涯躬身立於一旁。

“小姐,廉頭堡距此僅一天車程,小姐有事可隨時召我。時涯一直在等南宮大人,這也是老爺的吩咐,等見過大人後再做商議。”

“父親他——,我想回掖州。”阡兒已淚如雨下。

“息大人最擔心的乃是小姐的安危,昨日子陌公子連夜修隱書一封,穀雨這會子已快馬遞向掖州,如今小姐身在南宮府,息大人得信將再無後顧之憂,當自會另有籌謀。息小姐好不容易出來,又怎可再入那虎狼之地?”

阡兒看時涯說得句句在理,子陌公子又事無巨細替自己慮得周全,待要放下,可也總免不了心下戚戚。那時涯見此光景又細細地勸解了一回,阡兒方止住眼淚。正要轉身出門就看見子陌抱臂立於院西幾株黃澄澄參天銀杏下,兩眼冷冷地看向自己。

阡兒避過子陌那灼人的目光,又囑咐了時涯幾句,腳剛跨出大門,就聽子陌在自己身後沉沉道:“來了隻一日,又說什麼要回掖州,你可知道為了你,南宮府費了多少心思?又死傷了多少自家兄弟?”

阡兒腳下一頓,不知該如何回答,隻略略頜首,就撇下子陌,獨自踏上了通往葉蓁苑的林中小道。

那子陌見自己的話如那泥牛入海,在阡兒的身上反應全無,他對阡兒又似有千言萬語,卻又不知如何說起,簡直是心急如焚,世間也隻有她能讓自己如此急躁笨拙。他一個飛身上前,不管不顧地就擋住了她的去路。他雙目滴血,哽咽道:“難道在這南宮府走了時涯,就再沒息小姐可留戀之人了麼?”

阡兒也紅了眼眶:“我隻是擔憂父親,一時意起想回掖州,我實無他意,請子陌公子見諒。”

“你我本無瓜葛,你也不用說什麼見諒不見諒的話。我也隻問你一句——”子陌伸出手輕輕地拽住了阡兒的胳膊,又見她此刻眼角濛濛,更勝那梨花帶雨淒婉無數,心中一梗,竟也差點掉下淚來。

那阡兒見他如此瘋癲情狀,又不知要說出何種惡語來,就從袖中抽出那方陌字絹帕胡亂塞於子陌懷中,甩開手就要走。隻聽那子陌在自己身後低聲囈語:

“除了息大人,你可知曉這世間還有一人會一生一世全心待你?”

風從密林中穿過,撕裂成柔柔的碎片,又嗚咽聚合飄向了更遠。阡兒慢住了腳步,思忖道:除了父親,他說的此人定是那遠去昆格山的南宮舅父了!舅父待自己自是恩重如山,又豈用他來提醒叨嘮?想必是軒轅閣中對時涯說的那句要回掖州的話被子陌少爺聽進了心去,他定是替南宮府不平,覺得自己乃一不知感恩之懵懂女子,故而有如此激烈語言。這也難怪,自己確實唐突了些,可誰曾想到他竟然在背後聽著了呢,原本也不是對他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