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就看在寶兒的麵子上,再犯者無論何人,是何職位,一論格殺勿論!”
“九星瘋魔君洪福齊天!千秋萬載!”見狀我連忙狗腿地高呼起來,眾人靜默,正當我憤怒準備譴責為何無人呼應的時候,然後感覺有人在後背捅我腰眼,還沒回過頭,連星北一臉糾結地湊到我耳畔輕語一句。
“教主,……是重魔,九星重魔君。”
“……世伯我錯了,這就收拾收拾去那什麼大金崖,就不煩您老人家親自動手把我抽過去了。”
東方祈卻沒有要怪我的意思,隻是嘴角猛地抽搐兩下,之後就搖著頭苦笑離去,屋內眾人也拜叩了自家主子與我這個剛走馬上任沒多久的新教主之後魚貫而出,一時間隻剩下我、連星北,還有仍舊跪地不起的花綺南。
我回頭看了連星北一眼,美人嘴角含笑,再次附到我耳邊悄聲而語。
“綺南最好臉麵,師傅當眾如此傷他,他怕是害了懦心,生怕被人嘲笑,星北在此稍有不妥,先行告退,待教主和他說幾句體己話,此事便算過去了。”
我看一眼少年早已攥得發白的拳頭,僵硬地回道,“……你就不怕你前腳一走,後腳他就惱羞成怒一拳把我打死當場啊……”
“綺南脾氣雖烈,心卻最善,若綺南對教主無情無義,怕也不會如此。”連星北這麼說著,伸過雙手繞到我身前,將剛才因為我飛身又打滾而鬆散開來的薄衫係帶繞在手指上,三下兩下就打出個玲瓏的蝴蝶結。
“去吧,我就在門外,哪裏都不去。”
“……唔,那我聽師傅的。”
說罷,連星北腳下一轉便如同清風般轉眼不見,我絞著剛剛打好的蝴蝶結猶豫良久,深呼吸三次之後慢慢蹲下身來,再作了好一陣心理建設,才顫顫巍巍地伸出手……
“啪!”“痛tat!”
我撇著嘴縮回出師未捷先被打的爪子,“你頭頂開天眼呀!……還有臭小子拽什麼拽,要不是我替你求情,你早被你師傅拍成一張拋餅了好不好!”
撲哧,嘶——
低著頭的人原本剛笑出聲,卻又吃痛般的倒抽一口冷氣——納尼?原來這九星重魔君已經練就了隔空傷人的功夫嗎!
“受傷了?哪兒疼?快給我看看!”說著,我就忘記剛被打過的教訓伸手不由分說地將一直不肯抬頭的少年臉抬起,然後我愣了……
“你……”
哪是被什麼內力打出來的傷,原本就是東方祈一時氣急,況且花綺南是他徒兒,哪裏會有這麼無情的師傅——眼前人下唇早已結成厚厚血痂的傷,是被他自己咬破的啊……
“綺南最好臉麵——”
是啊,不過是年少輕狂,打從第一眼見到牽豹馳馬的人,我是打心底的讚歎,這種隻有在老版武俠書字裏行間靠著自己想象鮮活的英雄少年,活生生地站在麵前,一顰一笑,一蹙眉,一勾唇,都那麼不真實,原本可以轉身負萬人回首擁天下的性子,卻因為別人受這份無謂的責罰。
“對不起啊,你別氣你師傅,要氣就氣我吧……都是我不好。”
我鬆了手,垂著頭抱回膝蓋,說到底也是因為我的緣故,而我能做的卻隻有這句輕描淡寫的對不起而已。
“與你何幹,為何要你這般包攬。”
花綺南出聲,聲音說不出的喑啞。
我撓撓頭,“要不是……反正我……”
“……再說了,我也從未惱過師傅,之前他還罰過我更重的,哪是你從未所見。”
“你的語氣是在炫耀嗎?!”
“笨蛋。”
還沒等我抬頭,少年輕哼著罵了一句,又屈起手指,對準我的額頭就彈了下去。
“疼啊啊啊啊!——”
花綺南立刻跟觸電似的收回手,一臉驚訝,“我下手有這麼重?”
“沒有!”我雙眼含淚捂著腦門,“可是你彈到我剛才撞床的位置了!”
“……人頭豬腦。”
“花綺南你閉嘴!你這個忘恩負義的混蛋!剛才怎麼沒讓你師傅把你一掌劈成拋餅呢!”
“少廢話,手拿開讓我看看你的傷。”
“不給看!你走開!來人啊!連!星!北!”
下一秒連星北又像陣春風般刮到我身後,“教主何事吩咐星北?”
“彈他!”我一手繼續捂著額頭,另隻手怒指一臉委屈的花綺南,“彈他腦門兒!一百下……不!五百下!”
“這……”連星北麵露難色。
“本教主下的第一道命令就沒用活著幹啥生無可戀哎喲喂——”
“……星北,謹遵教主仙命,”連星北走到花綺南麵前,彎下身來,繃著眉角緩慢抬起左手。
“等下師兄,你來真的?!”一臉不可置信的花綺南下意識向後退去,跌坐在地上,僅露出來的一隻眼睛無辜地大睜著。
“綺南,對不住了。”
“慢著,師傅,你武功如何?”
“……”
“……”
“對不起我問的太直白了,那換個問法,師傅,你徒手你能打死龍牙嗎?”
“……”
“……若是綺南不介意——”
“我介意!我十二分的介意!誰敢動龍牙我就——”
“花綺南你住口,師傅您繼續。”
“……遵命,如果綺南真的不介意的話,星北……”
“><”
“有多少隻,能殺多少隻。”
“師傅你好棒!”
“……”
“師兄!枉我們從小一起長大!枉我花綺南一直視你為血親兄弟!枉我——”
“花綺南你閉嘴,這樣吧師傅,你用一成力,別太狠,別彈死人就行。”
“星北明了。”
“女野人你認真的啊?!”
“花綺南你閉嘴,不殺你則是為了證明本教主不是殺人狂……還有你再叫我女野人!我就讓你師父一掌拍死你,徹底的!”
“……息怒,教、主。”
“好了,”我故作氣勢地大手一揮,“師傅你開始彈吧,本教主要去睡個回籠覺,對了,記得計數。”
“謹遵教主仙命。”
伴隨著花綺南一聲又一聲吃痛的低吟,我重新躺回大床上抱著厚實的被子翻滾起來,這一切就像夢一樣,卻又遠比夢來的真實,是福是禍眼下我已不想再多浪費腦細胞去思考,我實在太困了,翻個身便沉沉睡去。
——若這時候我睜開眼睛,一定會發現原本被踢到床邊搖搖欲墜的被角,在從天花板垂下來的銀線下,輕輕的重新蓋回我的肩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