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立曠野,聽風呼嘯,漠然,驀然,隻因早已沒有退路。無論周遭的生活是怎樣的色調,如果心底始終能有一片亮光,也就必然不會淪陷在無盡的黑暗中。
有時候隻是需要在善良和真誠的同時,保持積極,勇敢,人生也許就會不一樣。
父母離異,她願意善意地對待妹妹沐雪,也體諒媽媽的苦楚,卻始終無法真正融入其中,令自己的敏感脆弱無盡蔓延。放大痛苦也許使人清醒,但是把自己沉浸在愁思中卻是危險而悲哀的。遇到玩世不恭,但心地純良的秦越,他的陽光,感染了憂傷的她,他的叛逆偶爾的幼稚,也讓她傷心。淩野開始學著勇敢大膽追逐,鼓勵放任的秦越。她雖憂傷卻也執著,幸福擺在眼前的時候,她以為她用盡了全部的力量,然而,後來漫長的歲月中她才漸漸明白,在那樣青蔥年少的時光裏,自己像一隻田野裏的灰兔子,張望,膽怯,最終弄丟了彌足珍貴的東西。
蘇沐雪是淩野的比照,她明豔活潑,善於交際,慷慨地獻出所有精明計算過的憐惜,她像一個漂亮的架子,遠遠看著那樣美好,細細端詳,卻總是少了某種韻致,或是靈氣。沐雪的人生是很順利的,安詳的,連結局似乎都比淩野好很多。隻是,正如文末她結婚時看著鏡子中的自己,感慨這一生,一眼就望到了頭。而淩野經曆了很多坎坷,那些痛苦和幸福,同樣深度地印刻在腦海裏,在彼此的歲月裏,即便暮年時回憶起來,也是那樣美麗,連疼痛都是喜悅的。
淩野的故事中橫亙著高考,它是所有人青春歲月中最難忘懷的時光。即便高考不代表夢想,也是一段為了一個純粹目的而奮鬥的純真歲月。無論心裏生活中有多少讓人死去活來的憂傷和迷茫,無論夜裏忽然想到某件痛不欲生的過往,亦或是正在經曆著怎樣的生離死別,依然要麵對厚厚的考卷,早起的殘月,連路燈都昏昏欲睡的深夜。淩野也一樣在努力著,並且她的努力像極了很多高考生,幸運兒總是少數的,多數的人都可以義正言辭地回憶當時的辛苦,卻對最後的結果尷尬苦笑。淩野也不過是從了俗而已,盡管她是那麼與眾不同。而秦越,卻演繹了一匹栩栩如生的黑馬,為著對淩野的愛他努力奮鬥,卻不想兩人後來天涯永隔。如果他能知道結局,會不會繼續放任自己,就能永遠地看著她亦喜亦嗔的麵龐,就能握緊那小心的幸福。
淩野和秦越的愛情,像冬夜裏一首歌謠,唱到最後,越發淒涼。她愛他,他亦愛她,但最後,也不過是相背而走。誰的青春裏沒有怦然心動的刹那,誰又沒有為了某個人的一顰一笑而駐足良久。淩野和秦越是悲傷的,不是不愛,而是太愛,愛到患得患失,愛到超越生死,太重了,卻生生壓滅了心裏的光,窒息。他們都傷痕累累,躲在各自的光陰裏,舔著傷口,不是不再思念,而是你就在我心裏,不必再念。
許多年前,淩野隨母親到了另外一個家庭,並且離開了原來的高中,讀高二的她不得不轉入另一所高中,但是好在是當地的重點高中,這個是繼父給她的見麵禮,盡管她並不是很喜歡。
淩野到學校報到的時候,走廊裏很安靜,她慢慢經過一排又一排的窗戶,玻璃上有淡淡的,淺淺的灰塵,向裏望去,半新的課桌,淩亂的書籍,坐著的學生也是那麼像以前。前排的正襟危坐,偶有幾個昏昏欲睡的,或者趁著老師轉身扔粉筆頭的,砸紙條打鬧的。很熟悉卻也很遙遠,樓外,暴雨如注,初夏的天氣,明亮亮的雨滴飄飛著。淩野的鞋子進了水,腳底越發冰涼涼的,褲子半卷著,濕濕的,膝蓋以下暴露在外麵,免得打濕褲腳。白色運動鞋上以及沾了少許泥漿,腳踝處因寒冷而顯現出青紫色。淩野扶了扶沉重的背包,走上了三樓的樓梯,這裏的樓梯扶手是鐵製的,表麵很光亮,她把手輕輕而乏力地放在上麵,頓時一個激靈,冰冷的觸感瞬間直入肌膚。但是淩野沒有抬手,也許是想尋找一種清醒。
三樓第一個教室,抬頭看看,牌子上寫著高二七班,沒錯,就是這兒了。淩野朝窗戶裏望去,的確是媽媽交代的那樣,這個時間是班主任上課,是一個很儒雅的老先生,這樣一看間,班主任回頭就看見了淩野,笑笑,招呼她進來。這一下,循著老師的目光,好多同學都注意到了趴在窗戶上的女生,齊刷刷地看過來。淩野吸口氣,調整一下微笑,推門進去,教室裏溫熱的氣息一下子撲在臉上,適才的寒意減退了許多。未等淩野開口,班主任已經笑著叫她站到講台前麵來。近距離一看,班主任大約有五十多歲的樣子,但是頭發卻很少花白,不笑的時候似乎很嚴厲,但笑起來卻很溫暖。其實之前已經見過了,那是在他的辦公室裏,媽媽和叔叔對他點頭哈腰地送禮的時候了,隔著兩個男人抽煙的煙霧,淩野遠遠望見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