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上窮碧落下黃泉(1 / 3)

雲銷雨霽,風輕雲淡。

長門山上的日子每一刻都流雲一般輕柔。每日除去晨昏定省要到師尊那裏接受少量教誨外,其餘時間或徜徉青林流水之間,或棲於崖下自省修習,都可自由支配,因她們不可修仙,也不用辟穀,日子過得倒也自由雅致,不覺已過去三月有餘。

日子雖然平靜的令人忘憂,但這兩人自小獨身闖蕩天下,野慣了,哪裏受得了日複一日白眉老道似的寡淡生活。

這一日,晨省已畢,蘇瀅和安玥分別從玉清殿、太清殿走出,在三清殿前的天心劍台碰了頭,兩個人繃不住默契的相視一笑,似是早已覺察對方的心思,眼神交流之後,並沒有說話,而是一前一後迅速消失在眾人的視野中,沒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從弟子偏房後的小道下來,繞過一棵梧桐古樹,蘇瀅才停下腳步,回身衝安玥一笑:“早上我聽說近期魔界作亂,掌門和劍尊要出去平亂,這可是千載難逢的好時機!”

安玥遞過一個意味深長的眼神。

蘇瀅狡黠的眯起眼睛:“後山禁林?”

安玥深深一點頭,道:“知我者蘇姐姐啊!我安玥從小就討厭被人管束,最喜歡做的就是一切不符合規定的事。我們又不是道士,幹嘛整天守著那些清規戒律,既然是禁地,不去看看也白上這仙山了!”

蘇瀅已經拉起安玥的手飛奔起來,清淺的衣衫在林蔭小道上輕輕的飛揚起來,留下兩道斑斕的掠影,長門山上回蕩著少女泠泠的笑音:“有理有理,早有此意,快跟我來!”

由弟子房後的小道直下到半山腰,蘇瀅停在一棵巨大喬木的旁邊,撥開半人多高的蒿草,顯現出一條荒廢已久的石板小道,荒草萋萋,了無人煙。

安玥眼前一亮,豪邁的拍了拍蘇瀅的肩:“行啊,這都能被你發現!”

蘇瀅神秘的壓低了聲音:“其實,我也是聽東青師弟說的,他還說這禁林裏會有奇遇呢……”

“那……你進去過麼?我覺得陰森森的,有種不好聽的預感。”安玥縮了一下脖子,不自覺的抓緊蘇瀅的紗袖。

蘇瀅輕輕搖了搖頭以示否定,隨後舒展一笑,露出了碎玉般的貝齒,她將手覆在安玥的手上,輕輕拍了一下,順勢拉了起來,率先踏上那條小路,回頭看著安玥,聲音堅定:“別怕,跟在我後麵!”

石板小道迂回曲折,幾乎淹沒在荒草之中,披荊斬棘般。半晌,終於接近了禁林邊緣,抬頭望去,禁林上方的天空呈現單調詭異的蒼藍色,天地間仿佛瞬乎之間失卻了色彩,此時雖時值隆冬,但長門山身為仙山,自有洞天日月,常年有清氣繚繞,草木枯而不失其色,萎而不僵,而眼前這片樹林蕭索幹枯,沒有一絲生氣,不循常道,必為妖孽,這禁地,果然處處透著凶險詭異。

蘇瀅從小常做噩夢,每每囈語著從夢中驚醒,隻言片語中總能預見許多事,因此她對危險天生就有一種感知能力,而在此時此刻,她的心裏有一個冷靜的聲音告訴她:危險,止步!

她伸出手攔住身後緊跟的安玥,剛想告訴她這地方不對勁還是回去為好,剛一轉頭猛地瞥見旁邊的空地上淺草中掩映著一個物件,帶著一種極熟悉的感覺,瞬間吸引住她的視線。

她默默的走了過去,拾起那個物件,屏住了呼吸,那是--她母親的東西!

那是一隻雕花的檀木簪,上麵的梅花是小蘇瀅親手折的,是她送給娘親的第一件東西。蘇夫人眉梢眼角都是笑意,她找人用樹脂將梅花做成琥珀鑲嵌在木簪上,自那以後每天戴著,再不離身,就連那日……就連小蘇瀅十歲生辰那日,她也不曾摘下……那支梅花簪子,早該和她一起,化作塵土了才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