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中國詩卷
作者：熊曼
山 民
去燕子埡的路上
時常可見
紮著白頭巾
別著旱煙袋的山民
他們喝自釀的黃酒
吃未被汙染的豬肉
找一個水草豐美的地方放牧
一天就打發了
從車窗望去
你無法判斷他們幸福或不幸
“一個人無欲無求的結果
不一定成佛
也可能是行屍走肉”
這樣想著的時候
一個山民回頭看到了你
他溫和地嗬斥著自家的羊群
為現代交通工具讓路
車行神農頂
在清晨，或傍晚
會出來一隻麋鹿， 或黑熊
當地人剛說完。那隻鬆鼠出現了
它拖著長長的棕色尾巴
沒入草叢之前，驚慌失措的眼神
令不速之客心存愧疚
在路上
這時候
她隻是一個過客
被夕陽丟進一閃而過的暮色
深深淺淺的梯田
白雲深處的炊煙
山坡上彎腰勞作的農民
他們，濃縮成一副時光倒帶
刻進她的腦海
偶爾跳出來提醒她：
簡約之美
無 題
你這個無用的人
你這個徒勞悲傷的人
你這個時常
把春天當作秋天的人
你愛上了
鳥翅上的藍天
林間的蟬鳴
花間的露水
深山裏的鍾聲
你的愛多麼乏力
白駒馱著青春匆匆離去
你聽到他們在談論：女人都有一顆流水的心
你冷冷地回應：男人都有一顆石頭的心
香溪源
自岩層的深處迤邐而來
一路上，經過野徑、古橋、怪石……
慷慨地灌溉著沿途未名的花草
水草肥茂啊
魚兒們舉著透明的羽翼
快活地遊弋其間
相傳很久以前
王氏昭君飲過她的恩露
從此豔冠天下
天門埡
寂靜是一種表象
有力量正在暗處積攢
發芽，抽穗，生長，拔節
發出窸窸窣窣的聲音
整座山都在發出窸窸窣窣的聲音
冥冥之中
你正接近於一株植物
體內悄然滋長的青草氣息
將你積聚已久的虛妄與矯情
一一吸納
大九湖牧場
這麼多的野花
約好了一夜之間就盛開
你隻想俯下身去，俯下身去
親一親她稚嫩的小臉
草天相接處
一條公路向西筆直而去
暮色四合的時候
風從曠野吹過來，吹過來
但你不會感到孤單
在海拔一千七百米的高山草甸上
你隻想對著路的盡頭
盡情呐喊
山中一夜
月亮爬上小軒窗的時候
草木又幽深了幾重
此起彼伏的蟲豸聲
越來越響
這樣的夜晚，宜拋棄凡塵雜念
看萬物止於黑暗
隻有金銀花的幽香
在默默流淌
〔責任編輯 敕勒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