煙花三月,草長鶯飛。
南京城內的小姑橋,遊人如織,紛遝往來。
環佩叮當的閨秀們,步履輕盈,半遮顏麵,春水般的目光不時由路人身旁掠過,間或看到三三兩兩的才子出遊,便頓時心兒如小鹿亂撞,霞飛雙頰,掩口輕笑,或是與遊伴侍女嬉笑打鬧。
風流倜儻的才子們,同樣手搖折扇,在這醉人的風光與美色間肆意徜徉,當某位閨秀不經意間露出如花的容顏時,便會引來一道道仰慕的目光,目光如熾,人心微漾。
三道纖細的人影走入了這幅畫卷之中,兩男一女,皆是十五六歲的年紀,男的英俊溫柔,女的眉目如畫,雖稍顯稚嫩,但亦展露出英雄美人的氣質,一時間吸引了沿途幾多的目光,在三人言笑晏晏間,默默的尾隨流連。
兩個年輕的男子,一左一右走在少女的身旁,一般的身高,一般的俊朗,就連麵容也有八九分的相似,若非左邊一人左顧右盼,稍顯浪蕩,恐怕無人能夠區分兩人的差別。
相比於左邊那個心不在焉的家夥,右邊那位少男則顯得沉穩的多,他的目光也一直停留在少女的身上,望著少女婀娜的輕移蓮步,眼神中總是不經意的流露出溫柔,一望便知,他對這個少女充滿了愛戀。
三人行走在這熙來攘往的小河堤岸,沿途欣賞著醉人的春光,不時的交談上一兩句,這畫卷美麗而自然,仿佛來自圖畫中最美的風景。
直到走近一家開設在河岸邊的金店,那一直東張西望的少年才突然轉過頭來,對身邊的少女說到:“對了衣裳,你不是一直想買寶玉齋的那對手鐲嗎,今日正好路過這裏,咱們不如進去看看?”
少女臉上浮現出一絲訝然,開口溫柔的問到:“你怎知我想買那對手鐲,我可從來未曾向你提過啊?”
少年嘿嘿一笑,望著另一邊和他十分相似的少年調侃到:“老三每天都要在我耳邊念叨好幾次,我想不知道都不行吧。”
兩個少年男女霎時羞紅了耳根,被稱作老三的少年扭捏的反駁到:“二哥就是喜歡說笑,我何曾一天念叨過好幾遍?”
“沒有亦不遠矣。”被稱作二哥的少年臉上浮現出似笑非笑的表情,轉過頭對著人潮如梭的店鋪說到:“走吧,再不快點兒,說不定就被人家買走了。”
少女很是心動的樣子,但卻猶豫了一下,輕咬著銀牙說到:“算了吧,那鐲子那麼貴,就算看了也買不起……”
“瞧你說的。”被稱作二哥的少年回頭說到:“咱們這裏堂堂兩位禮部右侍郎家的公子,外加一位右副都禦使家的千金,卻連一對金鐲子都買不起,說出去豈不是給家裏丟臉?你放心吧,這份錢今天我幫你出了,就當是,就當是送給你和老三的賀禮了!”
聽他如此一說,一對少男少女的臉頰又有了泛紅的跡象,好在兩人都對他的性子有所了解,知道他就喜歡這樣說話,因此也沒有放在心上,反倒是擔心的勸他道:“二哥,你可不要亂來,家裏早已經把你這個月的常例錢給扣光了,你又哪裏來的錢去買金鐲子?”
被稱作二哥的少年得意的嘿嘿笑了兩聲,從懷中掏出一個錢袋子,一臉得色的說到:“山人自有生財之道!行了,你們就別問來問去的了,總之二哥這錢不是偷的不是搶的,來路很正,不會髒了你們的手的。”
“二哥,你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被稱作老三的少年急了,連忙辯解到:“隻是爹爹說了,若是你再與那群狐朋狗友來往,非要打斷你的腿不可,你若總是這樣置之不理,惹惱了爹爹,怕是連娘親也保你不住了!”
提到這件事,飛揚的少年神情立刻一變,努力裝出一副滿不在乎的模樣回道:“行了行了,那個老頭兒你又不是不知道,就喜歡鹹吃蘿卜淡操心,我交幾個朋友怎麼了?人生在世,誰能沒個三五知己?他總是把我那些朋友看成狐朋狗友,卻不知道咱們可是實打實的交情,那都是南京城裏廝殺出來的情誼,比起他那些官場上道貌岸然的朋友,可要好得太多了!“
聽他這麼一說,另一個少年立刻沒了言語,反倒是嬌俏的少女嘟起了嘴,半是訓誡半是責怪的說到:“正陽,你怎麼可以這樣說你爹爹?他老人家這麼做還不是為了你好,你又不是不知道!”
少女的話顯然比親弟弟的話更管用,她隻是這麼輕輕一嘟嘴,飛揚的少年立刻舉手投降,無奈的說到:“行,行,你說什麼就是什麼,要做新娘子的人最大,行了吧?”
女孩兒麵上飛過一絲紅霞,又羞又惱,不自覺的加快了腳步,把兩個少年丟在了身後。
看著她如逃走般的身影,飛揚的少年攤開雙手,朝著自己的弟弟問到:“怎麼了,又惹到她了?”
沉穩的少年微微一笑,並不說話,隻是趕緊兩步追上了少女,開始在她身旁低聲言語起來,看他的樣子,似乎是在為自己的兄長道歉。
三人很快走到了掛著“寶玉齋”牌匾的金鋪麵前,那少女稍稍往裏麵探了一眼,腳下卻毫不停留地徑直走過了門口,沉穩的少年回過頭來,衝著他的兄長滿含歉意的笑笑,那飛揚的少年卻並不甘心,停在門口對著前麵的兩人大聲喊到:“怎麼了,那鐲子到底還買不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