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意味著什麼?
意味著到這個月結束,黃一鶴顯然就會成為那種惡意地不按時還款,失去銀行信用的小醜了,很有可能會惹得信貸部門的人發飆,等待她的不僅是起訴,還可能有警方介入的調查——那筆從天上掉下來的巨款來源何處——比如很熱門的反洗錢行動。
她成了黃一鶴還沒有品嚐到這個新身份的甜頭,就要承擔這麼恐怖的後果了。
難怪賣家說這個身份是完全真實的,真是太有諷刺意味了——確實真實,真實到連她的破車都要隨著買賣贈送,那麼這賬單自然也必須繼承,不然,她就會上到銀行不良記錄的黑名單上。
米小小懶洋洋的精神一掃而空。
她快速地翻閱了黃一鶴更多的信用賬單後,她發現這個貌似生活很節儉的年輕女人,每個月竟然最低需要兩千三百美元的正常開支,可是,除了一筆數額不大的信托基金之外,米小小沒有發現她有其他的任何收入來源。
這個二十二歲的年輕女孩是如何生活呢?
在一堆往來的信件中,米小小看到一封最近來自《名利場》圖片編輯的信。
親愛的黃一鶴女士:
感謝你最近郵寄過來的圖片材料,但是我們的刊物不接收任何沒有預約的照片或者文字材料作為出版用途,所以,我現在把您的作品寄回給您。
謹此。
很公式化的信函,編輯甚至連簽名都沒有留下。
米小小打開信函附件的一個鏈接,看到了一些拍攝的照片以及上邊附帶著的文字說明。
她沉吟著——這麼說,這個黃一鶴是個喜歡拍圖片的還有點小文采的文藝女青年?
難怪她的話費那麼高,日常生活支出那麼多,攝影是一個多麼奢侈的愛好啊,沒有經濟來源支持的攝影家,很多估計都會被賬單逼死。
難怪她活得這麼落魄!
米小小繼續在滿滿當當的信箱裏點擊著看,發現了很多的來自各種媒體刊物的拒絕信,有《國家地理》《旅行者》《智者一組》等等米小小聽說或者沒有聽說過的雜誌刊物。
她審視著那些作品,米小小忽然發覺這個自己以為毫無個性的女子,她的作品視角很寬廣,從街頭底層人的麵部特寫到叢林動物的拍攝,並非一無是處,當然米小小是一個門外漢,可能會缺乏專業的眼光。
但是她擁有一定的鑒賞能力。
米小小感受到一種莫名的悲傷,她想象著那個有著和她一樣的黃皮膚黑頭發的年輕的女孩子,坐在電腦麵前,竭力地麵對著一封又一封遭受冷遇和拒絕的信件,麵對一次又一次的挫折,她覺得黃一鶴在臨死之前,有沒有對自己的生命充滿著懷疑和否定的絕望?
相對於花飄雨留給她的得意到囂張的強勢姿態,她真實地看到了一個柔弱的女孩子追尋理想的艱難過程——當初,花飄雨來到這個國度,是不是也曾經這樣艱難地掙紮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