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輕輕將手抽回來,起身道:“你醒了。”
他沒有回答,轉過頭去看著天花板發呆,過了一會兒,他把雙手放到眼前,觀摩了半天也得出個所以然來。
“你可能接受不了,但我還是要告訴你……”我話剛說了一半,他忽地一下從床上穿透到了床底。
我彎下腰查看他在床底的情況,他隻是靜靜地躺著,不知在想什麼。
“你還好嗎?”
他依舊沒有回答,我背靠著牆,直接坐到地上,因為我擔心我要是站著的話他更聽不到我說的話。
“areyouok?i’mlinmu,canihelpyou?”我繼續問道。曾經有這樣的情況,有些人變成鬼之後說起了外語,並且完全忘記了本國的語言,
“安寧哈撒有?”
“薩瓦迪卡?”
“笨豬?”
“夠沒拿傘?”
原諒我受教育程度不高,外語水平隻能局限於平時在電視上聽到的那些。
“我死了嗎?”他終於開口了。
“理論上來說——是的。”我盡量注意自己的措辭,從他的情況來看他還沒有完全學會控製現在這種陌生的形態,我生怕一個不小心說錯了什麼,導致他直接越過地心跑到了地球的另一邊。
“這是哪?”
“我家。”
“我們認識嗎?”他說著坐了起來,身子一半在床上一半在地上,我看著有些奇怪,說:“你能不能先坐到床上,然後我們再說話?”
他站起來,小心翼翼地坐到床上,卻還是一下子跌坐到了地上,他試了幾次沒有成功,於是走過來坐到我的身旁。
我歎了口氣,說:“至少你活著的時候我們是不認識的。這麼給你說吧,我從小到大玩得好的都是鬼,真正認識的人沒幾個。”
他下意識地想要摸我的頭,手卻穿過了我的頭,他收回手,抱歉地撓了撓後腦勺。
我愣了一下,心裏流過一陣暖流,他是第一個想要通過這種方式撫慰我的人,我笑著問:“你什麼時候死的?”
“不知道,我甚至連自己是誰都不知道。”
“你今天為什麼要在陽光底下走?即使你可能沒意識到自己死了,但你應該能感覺到危險躲起來才對啊。”
“我有意識的時候我就在街上了,當時我能感覺到自己的身體在漸漸消失,可是我不想躲起來,我想知道如果我就這麼從這裏消失了,又會到哪裏去。”
“或許你的形態就這麼消失了,然後你的意識又附在其他物體上繼續存在;壞一點的話可能就墮三塗吧。我也不知道,畢竟還沒有哪個小鬼像你這麼有求知欲,願意拿自己做實驗。”
我胡亂說著自己的猜測,估計他這輩子可能是一個短命的哲學家,每天想這種高深的存在問題,然後為了偉大的科學拿自己做試驗,誰知天意弄人,苦逼地失憶了。
他再次沉默,似乎陷入了沉思,我還來不及提醒,他的重心漸漸向牆上倒去,上半身迅速倒在了牆的另一邊。
我驚呼一聲,連忙跑到隔壁的客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