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厚顏臉皮厚無所謂,白芷晴就臉皮薄兒了,偷偷地在陳厚顏腰間掐了一下,都怪你的表情很明顯。然後便是走到一旁,將食盒中帶來的食物,在燒著的火爐上加熱。替這些下棋的人溫茶煮酒,甚至熱熱小菜什麼的,都是白芷晴做的活兒,君子遠庖廚,隻有她這個小女子參與了。
陳厚顏坐在幾個老頭之間,看秦老和洛學大儒程顥程老兩人下棋。這兩個老頭,都是國手級別的人物,程老下棋就偏向中和,大概和他自己研究的洛學差不多,講究一個大道至善至理。這老頭放在真正的戰場上,絕對是一個仁將,不會犧牲多餘的棋子,溫和下法,布局也是布的名局,暗局和殺招在弄出來之前,大多都是要提醒人的,坦蕩蕩君子一個。而秦老,則是相對“陰險”許多,堪稱挖坑布局的高手。在大範圍的棋盤,這老頭就像在治理國家那樣,一步一棋,簡直不給對手活路,尤其是程老這種研究儒學心性至善的人,在秦老慢慢收網的摧殘下,被殺的慘不忍睹,讓旁觀者都開始同情。
下棋間,也說著其他的話。談論最多的當然是蘇杭的方臘作亂。不過現在幾個老頭,對那方臘一事,究竟會發展成為那種局麵,都已經不像初期聽見那般動輒臭罵一頓。反而是以觀棋的態度,慢慢看著武朝是怎樣下贏方臘的。
“八百,前幾天,秦相給了老夫一本救災的冊子,倒是沒看出來,你小小年紀,居然就懂的如此多的事。”
被秦老頭殺的片甲不留,卻是放棄了棋盤上最後幾顆能夠掙紮的棋子投降認輸的程老。在收拾棋盤的時候,隨意提了這件事兒。
現在金陵這麵,已經按照救災冊子上的條款,在城南劃出專門安置難民的區域。毫不誇張地說,那本救災冊子,可是古往今來,所有關於救治方案中,最好的一本。這是利國利民的好事兒,見不得天下平民疾苦的大儒程顥,對這本冊子上的內容大為讚許,非大賢者寫不出來這些細節處理恰到好處的東西。
陳厚顏那兒不居功的笑了笑:“可不是小子一個人的功勞。”
幾個老頭跟著笑了起來,那麵的歸期光頓了頓,慢慢道:“說到救災,突然想到一些事情。蘇老,你是否記得,前幾日我家郡主夫人和你蘇家布行商量關於製作帳篷的事麼?”
蘇老太爺不怎麼管事:“這事兒,是我大兒子蘇泊寧在掌管。老夫知道的不多,但卻聽說,聯合你我兩家的布行,都不夠供應,這生意好像白白被沈家的人搶去一半。”
歸老那兒笑了笑,道:“這帳篷的事,數量太過龐大,當初你我兩家商議合作準備吃下這筆買賣。但根據金陵官府方麵得到的訂購需求,我們兩家短時間之內卻是交不了這麼多貨。隻能眼睜睜看著這筆大生意,被金陵另一家大布行沈家搶走了一半。”
“那沈家就吃得下另外一半?”蘇老太爺詢問道,沈家和蘇家雖說同為金陵大戶,在蘇家好歹和郡主府合作,兩家的實力,沈家豈能比得上?
“那沈家豈止是吃的下另外一半,恐怕連我們這一半,他都想搶過來。”
“也不怕撐死!”蘇老太爺顯然是懷疑沈家有沒有那麼打的胃口。
“老哥你久未過問家中生意,難道不知道供給我們兩家布行下麵那些小的作坊,已經都不向我們供貨了嗎?聽人說,好像那些小作坊的老板,被沈家的高價吸引,貨源上給我們截了五成。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啊,沒有那些小作坊的貨源,我們上那兒做出官府需要的帳篷?”
“當真?”蘇老聽得這個消息,當下有些坐不住,想要回家中去過問情況。
歸老無奈地笑道:“蘇老若是不信,便是問白小姐就知道了。”
“嗯,歸老說的,大概是真的。那沈家大有乘此機會,一舉成為金陵乃至江南最大的布行。前幾天還邀請了不少像我們白家這樣的小商鋪過去一聚呢。”
那麵白芷晴的聲音淡淡傳過來,像這樣大商行之間的鬥爭,其實得利的便是她們這種規模不大,卻有著幾家織布作坊的小商家。畢竟價格會往上提,那個商人會拒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