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秦府出來,已經是漫天繁星。由於忙著整理救災方案,晚飯都是匆忙解決。此刻被風一吹,饑餓感就加重了。摸著饑腸轆轆的肚子,幸好那邊巷口拐角處還擺著幾家夜裏經營小吃的手推車商販,大多都是販賣混沌麵條之類的充饑食物,熱氣從巷口那兒飄過來,頗為勾{引食欲。
畢竟秦老家住的貢院一帶是金陵城最熱鬧的地段,往外麵走一條街,就可以看見花燈如晝的秦淮河了,夜裏有小販擺攤,多是為那些準備去河上風{流一宿的人補充點能量。陳厚顏此番路過這裏,正好可以過去解餓!
往巷口夜鋪走去,坐在一張靠邊的桌旁:“要一碗餛飩,大碗的。”
經營小吃夜鋪的中年人,大概見慣了像陳厚顏這樣年輕的書生,但凡要去那麵秦淮河上玩樂,都要事先填飽肚子。讀書人去了那銷金窩的畫舫上,哪還有心情吃東西,美色都可餐了,所以大多人都是先在他這樣的夜鋪前先解決溫飽。
聽那書生要大碗的混沌,中年商客嘴角帶著是男人都懂的羨慕笑意,倒是很熟稔地問:“要不要加兩個煎蛋”大概是以往光顧他的客人,都會加些補身體的小菜,小販對這年輕的書生,也是把他歸為一類人。
“隨便吧!”陳厚顏桌旁四處觀望,這家小販的生意倒也不錯,已經陸陸續續有不少客人來此光顧。
沒讓人等太久,一大碗熱氣騰騰的混沌,放在了陳厚顏麵前。撒著芝麻蔥花的清湯上,蓋著兩個煎蛋,分量十足,算得上良心商家。
絲毫不客氣地開始狼吞虎咽,就好像等會兒他要去幹一件消耗大體力的事情
陳厚顏吃著混沌,在他沒注意的時候。鄰座來了一男一|女兩個食客,男的一身華貴的綢緞衣裝,至少是不愁吃穿的公子哥,而那女的,則就頗顯柔弱了,頭上裹條藍布巾,青絲挽在其內,衣服也是樸素人家穿的碎花布裙,娥眉淡掃,唇如絳珠,一張清水般的鵝蛋臉算得上江南水鄉中的麗質美人兒。女子坐在那男子身邊,隻顧低著頭,偶爾傳來一兩聲嗚咽,應該是在偷偷掉眼淚。
見這二人光顧,中年商販立刻上去招呼,掌握話語權的男人頗不耐煩地要了一碗混沌和一碗素麵,聽見身邊的女子那嗚咽聲,語氣徒然變得凶惡起來。
“吃了這碗素麵,就給本公子滾吧。整天哭哭啼啼,都沒個心情了。”
冷冷的聲音,薄幸郎的模樣,說話也是毫不留情。在他眼裏,跟在身邊的女子,也是曾經自己一時興起,為之一振千金的紅顏,不過終究是情短義絕,煙花之地的恩愛,怎麼也過不了百日。此番再看這個曾幾何時迷倒自己的美人,隻覺得她是個身份低賤的女子,哪能配得上自己的身段,更別說帶回家娶過門了,家中老父鐵定要打死自己的。
“公子曾說過,要娶了妾身,妾身才鐵了心跟公子一起走的。公子怎麼可以這樣反複無常?難道公子忘記了往日的誓言了嗎?如今妾身離開了鳳棲樓,就像那葉子離開了樹枝,魚兒離開了活水。公子如今卻要將妾身拋棄,你讓妾身一介女流,去那裏找一個安身之處。”
已經有泣聲傳來,說著一個走投無路的女人,最後無力的呻|吟。看情形,此二人顯然又是一個發生在秦淮河上的故事!
“青}樓楚館中說的話你也信?你跟著本公子,無非是想嫁與我做夫人。嗬嗬,別做夢了,本公子家好歹在宣州算是富貴人家,豈能娶一介煙花女子為妻。以前我說的那些都是騙你而已。再說了,本公子在鳳棲樓替你贖了身,你我的恩情也算是兩清,以後大家各走各的兩不相欠。至於那安身之處,嗬,你好歹也是個有名氣的青}樓名妓,雖然非清白之身,但找戶普通人家嫁了,娶你的人還是很多的。”
“李重山,你,你無恥!”女子低下頭,緊咬牙關,那雙小手卻是顫抖不停。她自是被眼前這男人曾花言巧語蒙騙,以為找到了幸福,但最後卻是所托非良人。自己將一個女人的一切,都托付給他之後,原本以為至少自己追求的這段幸福是真心實意的,那知道最後換來的,卻是這般被人拋棄的下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