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佳人、才子、詞(1 / 2)

兩人如多年好友相見,簡單寒暄後,分席對坐。

李蘭君蕙質蘭心,看得出,在她來之前,這兒好像發生了什麼突發事情,她更不會多問。臉上帶著親和的笑容道:“剛才教曲的時候,忘了時間,這是蘭君的不是。”

“無妨,我這賦閑在家老頭子,有的是時間。”秦之問淡笑說道:“不過,今天下不成棋了,昨日的殘局,看樣子,也解決不了嘍。”

說話之間,秦之問已經將李蘭君前方,擺放的杯筷撚到了另一邊,給李蘭君空出一塊可以放琴的地方。

“棋下不成,還有琴曲可聽,有好些年沒聽李大家彈奏了,當年京城一別,足足快十年罷,也不知李大家至今許配人家沒有。”

“秦相說笑了,蘭君怎敢稱大家。像蘭君這種風塵女子,隻因諸位朋友捧場,才有了些上不得台麵的虛名。至於終生幸福,哪能那般稱心如意得到啊。這些年,幸得以往的朋友照拂,又在京城白混了十年,也不過是柳絮般隨風漂泊罷了。”李蘭君將古琴放在麵前,調了下音調,她此番離開京城就有點躲婚的意思,隻是外人不知道而已,隨後她又細聲,道:“不過,小女子此番隨著於媽媽來金陵探親前,可在京城,聽得一個關於秦相的好消息,蘭君在此先恭喜秦相了。”

“還有什麼好消息,不過是以前的一些學生,想把老夫這身老骨頭都給累壞方可。”

李蘭君輕聲一笑,古琴的音色調好之後,玉指落在琴弦間!

“叮!”

悠長的音符傳出,隻見李蘭君纖細修長的玉指,落在古琴上,仿佛精靈般,輕輕跳動。

一首不俗的開場曲調,自她指尖傳來。

“秦相,蘭君就獻醜了!”

李蘭君客氣說著,伴著琴聲,而她亦是啼鶯婉轉,和琴而歌,卻是唱腔驚人,功底頗為不俗。

古代青|樓女子撫琴而歌,已是一種習慣,他們唱的歌,現代人稱為詞,或者詞曲。顧名思義就是曲中伴詞,類似現代的歌曲,不過好雅的古人,按照特定的旋律、格式、以及節奏,把詞曲組成詞和調,詞與調之間,或按詞製調,或依調填詞,他們將之稱為詞牌,也就是我們大家都熟悉的宋詞一類。而精通琴曲的女子,往往會根據詞牌名字,就能把一首詞帶著琴聲唱出來。

佇倚危樓風細細

望極春愁

黯黯生天際

草色煙光殘照裏,無言誰會憑欄意

輕音響徹,猶如天籟。僅僅是開頭兩句,已經凸顯出李蘭君脫俗的唱功,若是此刻,那些秦淮河上自稱琴藝無雙的清倌人,聽到此首琴曲,都會發自肺腑稱李蘭君為琴曲大家。

這首詞牌的格式頗為常見,也是青|樓女子最喜歡唱的“蝶戀花”。唱法有許多種,但在李蘭君這裏,唯獨她的唱法給人獨特的聽覺,嗓音柔美,宛轉悠揚,非豔不俗,就仿佛,聽她唱過之後,別人唱的就不值得再聽了。

……

擬把疏狂圖一醉,對酒當歌,強樂還無味。

衣帶漸寬終不悔,為伊消得人憔悴。

如春風,如潮聲,又如青山低吟。一首堪稱流傳古今的詞曲,由一代琴曲大家唱出來,那感覺,放佛聽到萬物初生的聲音,又如享受普照的溫暖,讓人心曠神怡。

很久沒有聽到如此美妙的琴曲了,秦之問聽得入神,許久之後,才從那繞梁餘音中回神轉來,不由稱讚,道:“十年啊,蘭君姑娘的唱功又上了一層樓。隻是,不知這首詞,出自那位大家之手,實在是難得一見的好詞。嗬嗬,衣帶漸寬終不悔,為伊消得人憔悴。好詞,好詞啊!”

李蘭君不施粉黛的清麗音容柔雅一笑:“還能有誰呢,那位柳大才子一年前轟動京城的佳作,被青|樓裏的女子傳唱了好久,甚至有女子為了見他,排起了十裏的長隊,曾傳為佳話呢。”

“嗬,他倒是不死心啊,這麼多年過去了,難道還在追求李大家。”秦之問打趣問道。李蘭君說的柳大才子,秦之問如何不知,正是才情冠絕京城的大才子柳永柳三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