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日的商府安靜了許多,沒有柳揾安的打攪,這本就不多人的宅院倒有些寂靜了。日近午時,門房的周叔有些困倦了,趴在桌上小憩片刻,這個時候應是沒有什麼人的,畢竟他們家主子不喜結交那些不三不四的官宦之人。
商籬雁走到門前時,本想同他說一聲,但又瞧見周叔歇息,遲疑了一下,輕手打開大門,走了出去。
站在府宅門前,仰頭望向麵前樹叢,雖然瞧不見,但多少知道,那些人一直在。
文若錦失蹤一事他們可否知曉,心中如此思索,商籬雁抬步走上前去,站在那樹下輕咳一聲,“我知道你們在,不如現身如何?”
四周一片寂靜,若是旁人瞧見,恐怕覺得他生出了魔障,對著一棵樹胡言亂語。
商籬雁沒有放棄,他繼續說道,“你們若是不出現,那麼我便去尋陛下了,你們日夜看守在我府宅門前,卻讓堂堂文家家主失蹤,這罪名可大……亦可小。”
聽到此言,樹叢間一陣騷動,半晌後,一人從樹叢一躍而出,站在他麵前,低頭道,“他們不過聽命行事,還望國師大人恕罪。”
商籬雁上下打量了一番麵前男子,見他神色嚴肅,立於他麵前不卑不亢,冷靜沉著,“既然來了,不如報上姓名。”
“在下蒼嶺,這些年一直跟在陛下身側。”蒼嶺一直低著頭,不曾看向麵前之人,不是他不想,而是心中多有顧慮,陛下曾言,商籬雁的目光有時能夠看透一個人。
“你在防備。”見他低頭,言語克製,商籬雁便多少知道,賀蘭若兗必定叮囑了此人,但從此也可看住,這個名為蒼嶺的在賀蘭若兗麵前絕非尋常之人,“我不過是想要知曉文若錦行蹤,並不欲為難你們。”
“小的明白。”蒼嶺開口道,“昨日深夜,曾見文小姐從柳家府宅離開,我立即潛了人去查看,但是……直至清晨未曾歸來,之後查得,那人已被滅口。”
“什麼手法?”商籬雁眉頭微皺,看來對方不是一般人了,能夠被賀蘭若兗放在自己門前的身手都是頂級,不會輕易被人滅口。
“一刀斃命。”蒼嶺微抬雙眼,看向他,“見血封喉。”
“果不一般。”他低聲喃喃道,如今的大鄒國本就不安定,敕祿國在外早有動作,如果京師動亂,恐怕不需敕祿國,直接從內便可瓦解王朝。
“你們可有懷疑?”商籬雁出聲問道,“內憂?還是……外患?”
蒼嶺踟躕了一下,此事他尚未同賀蘭若兗稟報,得知的訊息也大多為猜測,本想著今日旬的機會進宮一趟,沒料到商籬雁先問出了口。
“你在遲疑,所以定然是知道了什麼。”沒等他開口,商籬雁便率先出聲,斷了他的後路,“看來,是內憂了。”
忍不住抬起頭,看向麵前之人,蒼嶺有些疑惑問道,“為什麼你會如此斷定?”
商籬雁看著他的雙眼,微微一笑,“終於忍不住了?”蒼嶺有些莫名其妙的看著他,半晌才反應過來所指何事,急忙低下頭,“國師大人如何斷定此事為內憂?”
看來賀蘭若兗對他影響巨大,商籬雁輕搖了搖頭,“猜的。”
“可是……”
“我方才問你可由懷疑,如果你半點訊息都沒有,恐怕也不會停頓這麼久。”商籬雁開口說道,“而如果是外患,恐怕也不至於讓你如此難以啟齒,看來此事應同朝中重臣有關。”
短短幾句,蒼嶺不得不佩服,心中對此人更是懼怕一份,當年主子同意商籬雁入朝時,他多少有些抵觸,他蒼嶺常年在江湖上晃蕩,平日裏見的人不少。
而商籬雁,從見他的第一麵起,便知道,這個人絕對要二心,他遲早會害了主子,隻可惜,賀蘭若兗並不相信,長久來,對商籬雁才智的渴望蒙蔽了他的雙眼,再加上這幾年的安穩無事,想要撼動商籬雁在他心目中的地位,恐怕是難上加難。
“國師大人還是莫要多問。”蒼嶺緩緩開口道,“無論事情真相如何,陛下自由決斷。”
“我不曾懷疑陛下的決斷。”看著他,商籬雁出聲道,“隻是文家一旦認定是我指使柳揾安將文若錦藏匿起來,恐怕會以文家要挾陛下處置了我,到那時,豈不是讓陛下左右為難?”
“這……”蒼嶺尚還沒有思至此地,“我會稟報陛下,還望國師大人,莫要深究。”不知應如何應對商籬雁的發問,蒼嶺還是決定少言,說完此話後,便急忙縱身離去了。
站在原地的商籬雁看著蒼嶺離開,嘴角微微上揚,蒼嶺是個很好懂的人,而且對賀蘭若兗忠心耿耿,聽完方才自己所言後,第一舉動定然是進宮稟報那人,生怕一國之君被一屆商賈要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