資料看起來不少,但實質性內容卻並不很多。
司馬確實是他的真名,父親叫司敬文,就是崇安人,生前是崇安大學的生物係副教授;母親叫龍藝軒,是京城人士,也在崇安大學華文係任教。當時司敬文是趁著假期,帶著妻兒一起去東印的科莫多島,研究當地特有的巨蜥,結果遭遇地震。
司馬的爺爺奶奶,都曾是在崇安大學任教的高級知識分子,但在混亂時期,就已經被迫害去世。司敬文在上山下鄉的時候,遇到了同為知青的龍藝軒,兩個優秀的年輕人彼此吸引,傾心相愛。後來司馬的爺爺奶奶被落實政策,司敬文回到崇安,龍藝軒不顧家人的反對,堅決不回京城,毅然跟著司敬文來到崇安,兩人隨後結婚,並雙雙進入崇安大學任教。
與司敬文的孑然一身相比,司馬的外公家室則比較顯赫。司馬的太姥爺是一位老紅軍,解放不久就去世了。司馬出生時,他外公龍文啟已經官至正部級的山南省省委黨群副書記,幾年前從中紀委副書記的位子上退了下來;司馬還有個大舅龍逸鴻,現在是寧西自治區寧州市(首府)專職副書記(正廳)。
司馬出生後,龍藝軒和家人的關係才有所緩和,司馬的名字還是他外公起的,也許希望他以後當將軍吧。
當初司馬一家遭遇地震失蹤,司馬的外公也曾經請求國家通過外交渠道幫助查找,但是東印政府自己都稀裏糊塗的,所以最終沒有結果,司馬一家三口就始終掛著個“失蹤”的名頭不知所蹤了,而司馬的外婆就是因為這件事一病不起,並於第二年去世。
……
司馬默默的看著資料。
也許是因為失去了那時的所有記憶,他看著父母年輕時的照片,還有年幼的自己,就象在看幾個陌生人,這讓他有些不知所措。
司馬一頁頁的翻看著父親的日記,看的很慢。裏麵寫滿了對嬌妻愛子的愛與親情,寫滿了對美好生活的憧憬……也許,自己曾經騎在這個男人脖子上肆意的歡笑,這個女人曾經親吻自己的小臉,在自己的耳邊說過“親親我的寶貝”……可是他卻什麼都記不起來。
這種感覺很殘忍,讓他覺得自己似乎被撕裂成毫無關聯的兩個人,異常的難受。
不知道什麼時候,童文已經離開了房間,他旁邊的人變成了雲影。雲影看到了司馬眼睛裏,逐漸泛起的淚光,她輕輕的將他的頭,抱在自己胸前,象撫摸一個孩子一樣,輕輕的撫摸著他的頭發,靜靜的聽著他在自己懷裏發出低低的哭泣聲。
一直到夜色降臨,兩人就象雕塑一樣一動不動,在窗口月光的映襯下,象一副剪影凝固在窗前。
門外,覃嵐倚在童文的懷裏,撫摸著童文攬在自己腰間的雙手,兩人互相依偎著,靠在欄杆上靜靜的聽著屋子裏傳來的低泣聲。
童文小聲的問覃嵐,“他不會有事吧?”
覃嵐搖了搖頭,但口氣卻不是確定,“應該不會,有雲影在,就不會。”
覃嵐遲疑了一下接著說道,“過去三年,如果不是他們兩個互相擁有著彼此,也許他們根本活不下去……”
童文點了點頭,輕輕歎了口氣,沒有說話,隻是把環抱著妻子身體的雙臂緊了緊。
……
房間裏司馬終於停止了哭泣,抬起頭,看著雲影溫柔的笑靨,而那個眼神,幾乎和司馬一家的全家福裏媽媽的眼神幾乎一模一樣。
突然,他腦子裏就像劃過了一道閃電,一些久違了的畫麵再一次清晰無比的出現在腦海當中——
飛舞的秋千、五彩的旋轉木馬、畫著多啦A夢的風箏、漫天的落英繽紛、爸爸寬大的脊背、媽媽溫暖的懷抱……
劇烈顫抖的大地、慌亂的人群、漫天的飛石、傾覆的汽車,和無盡的黑暗……
爸爸背上扛著一輛汽車,用雙臂為自己和媽媽撐起了一個僅供容身的狹小空間,而媽媽則用脊背擋住了一塊砸向自己的石頭,口中的鮮血,瀑布一般的灑滿了自己的滿頭滿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