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沐清戈點完最後一根蠟燭後,君伐略才又似漫不經心道:“若我記得沒錯,明日就是惠能大師來找你奕棋的日子吧,雖說我覺得你贏的希望不大,但為了你沐府的日後,還是不要輸的太慘吧。”君伐略當然明白明日的一局棋對於沐清戈的重要,所以才會說出來,隻是希望——
“所以,你還是把這碗粥喝了去吧!不然,明日暈在棋盤上,可就要連著沐府一起遭天下人笑話了!”
沐清戈眼神莫測的望了一眼君伐略,還是走上前去,接過君伐略端在手上,猶自溫熱的粥,道了一聲謝,然後優雅溫文的喝了下去,沒有注意到君伐略終於鬆動了的眉頭,或者說,也許注意到了,隻是不想說什麼罷了。
看著沐清戈喝完,君伐略自然的接過端在清戈手上的碗,拿出手絹,略微粗魯的擦了擦沐清戈並不髒的嘴角,看到沐清戈終於蹙眉,才得逞一般的笑了笑道:“這樣就好多了。”
“今日,謝過世子了,世子請回吧!”沐清戈淡淡的聲音響起。
“這麼多年來,今日聽你說的謝謝抵得過過去五年了!我發現感覺挺好的,所以,為了你明早繼續謝我。我決定——”聲音拖長,一把抱住沐清戈,讓她整個靠在自己懷裏,自己則靠在棺材上,底下墊著墊子道:“陪你睡一晚。”
沐清戈被他突如其來的動作怔住了,不過很快回過神來道:“世子開什麼玩笑,我為父親守夜,你這樣算什麼,怕是於理不合吧!”
“清戈,”君伐略第一次這麼喊沐清戈,卻如已經這麼叫了千年一般熟稔自然,讓沐清戈本來平靜的心莫名起了一陣悸動。輕柔的聲音再次響起:“不要這樣虐待自己,好麼?不要假裝平靜,好麼?不要讓自己這麼累,好麼?不要這麼陌生,好麼?睡一覺吧!就在我的懷裏,什麼也不想,什麼都不管。放過自己,就一晚,好麼?”
聽著君伐略的聲音,幾日來,第一次,沐清戈這般的想落淚,內心有了一絲溫度,第一次,釋放出自己的疲倦脆弱,幾日來,每一晚,自己都清醒的睡不下去,神經緊繃,無法鬆懈,而今晚,在君伐略的聲線下,身體慢慢柔軟,迫不及待地想要睡去……
“知道麼?沐清戈,連我自己都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這般放不下你……放心吧,我會一直陪在你的身邊,不讓你孤單……”在沐清戈意識漸漸朦朧之際,耳旁似乎有君伐略這樣的句子飄過,可是,已經來不及捕捉、來不及思考……
……
天色微明,沐清戈,睜開眼,發現周身暖暖的,久久保持了一個姿勢的關節也異常的舒適,的確,這一個晚上,雖然在奠堂,睡的卻極其安穩,完全回神後,才發現,原來有君伐略輸給自己內力,眼神複雜的望向後麵,才發現自己還臥在君伐略懷裏,還沒來得及說什麼,就聽到君伐略道:
“要感謝我就快些吧!謝完之後,弄些吃的來,權當謝禮吧!”說完還擺出一副趕快謝我的神色,異常明媚,看的沐清戈都覺得似乎有一束陽光透射進來了。
站起身,開了門,才發現張誠和沐葉已經等在外麵。
“沐葉,讓人將熱水送進我房裏洗漱,張叔,叫人弄些飯菜,派人伺候世子洗漱後去用早膳。”沐清戈神色清淡的吩咐道,也不解釋君伐略的存在。
張誠和沐葉自然不會多問。
沐清戈到自己臥房,洗了個澡,換了一身孝服,讓沐葉幫自己盤好頭發,才走到飯廳,君伐略早已等在那裏,這一次,倒沒有聒噪,安安靜靜的陪著沐清戈用完早飯,就不知道又到哪裏去了。其實,清戈不知道的,還有,君伐略從昨日辰時起,就呆在某個角落裏,遠遠地看著她……
祁惠三十六年,臘月初八,上午辰時,丞相出殯,朝中所有都親自來為丞相送最後一程,百姓也都站在街道兩旁,說是真的哀痛也好,說是看熱鬧也罷,聲勢浩大。
然而,就在這時,意料之中,又意料之外的——昨日沒有任何表示的皇帝親臨丞相府。
“恭迎皇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所有人俯首跪地,聲音洪亮。
“眾卿平身。”皇帝聲音沉痛,“今日,朕來送丞相最後一程。朕想送丞相‘文正’二字,諸位可有異議?”“文正”代表著文臣最高的榮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