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婉來到省城最著名的眼科醫院。這所醫院與靜婉住宿的地方同一主幹道，倒是沒費什麼周折就找到了。這三十層高樓聳在地鐵車站正對麵，也在這對母子的內心裏聳起一座希望。
進了醫院大樓後，靜婉驚呆了，來這兒看病的人熙熙攘攘，到處是排著的長隊。醫院大廳供人排隊的塑料椅上坐滿了等候看病的人，男女老少無一不全。有的捂著猙獰可怕的傷眼，有的頭上纏著密密匝匝的紗布；還有的一邊排隊一邊打點滴。
天底下怎麼會有這麼多的眼病患者呢？好像全世界的眼病患者忽拉一下都集中這兒。靜婉想，平常真沒覺得這麼多人得眼病，如果不是自己親眼看到，簡直難以相信。
靜婉向人打聽，得知看病要先到谘詢台初診，然後才準許正式掛號就診。
靜婉來到三樓診區的谘詢台，那兒竟然也排著長隊。谘詢台後麵一個年輕女護士挨個翻看病人眼皮，根據情況指導病人到某某號診室門前排隊。如果發現病人的眼睛隻是一般炎症，比如隻是結膜炎、球膜炎之類，就告訴你不用看了，到藥店買支眼藥水回家點一點就行了。盡管有不少這樣的病人被清理出列，但就診的人還是多如潮水。
輪到他們時，這小護士抬手就要掀靜婉的眼皮子。靜婉抱過順娃說，不是俺，是娃兒。
護士彎下腰，一瞅嚇一跳，這眼睛已經化濃。遞了張紙片給靜婉，讓她憑紙片上序號到掛號處掛第五診區的號單。
於是下樓，回到醫院大廳。掛號區域被排隊者塞得滿滿當當；掛號隊伍分成四隊，每隊都排開二十來米長。
靜婉在其中一個隊裏排了幾小時，好不容易湊近窗口時，砰地一聲，那窗口關了。裏麵的人說，下班了。
靜婉見排隊的人都沒有離開的意思，也就老老實實跟在別人後麵排著。大約是要這樣一直等下去，直到下午窗口重新開啟。順娃直叫肚子餓，靜婉掏出個冷饃給他。說，娃，將就吃這個吧，咱不敢走的，要是重新排隊怕是今天看不成病了。
一會兒順娃又說想尿。靜婉急得不行，隻好讓他自個兒去找解手的地方。怕他人多走失，囑咐了好幾遍，要他多問多看。後來見他原路回來，心裏才算踏實。
下午窗口再開，掛了號，直接上三樓五診區。整個第三層樓大約分了五個診區，每個診區針對的病症大約都不一樣。
靜婉排在一個操山東方言的男人後麵。那男人領著個和順娃一般大的小女孩，小女孩大聲哭鬧，直嚷眼睛痛。
靜婉見那女孩哭得可憐，雙目又不見異樣，覺得奇怪，就問這孩子咋了？山東人一邊哄孩子一邊答話，孩子患的是先天性青光眼，外麵看看不出來；她右眼已經做過幾次降壓手術，現在還是疼。
順娃哄那女孩說，不哭喔不哭喔，愛哭不是好孩子，順娃就不哭。
女孩抬頭瞅了順娃一眼，看見他一隻眼睛受傷，感到詫異，真就不哭了。
順娃說，我陪你玩。
女孩說，玩什麼？
順娃說，玩豆子豆芽吧。
女孩說，我不會，我隻會石頭剪刀布。
順娃教她說，你做豆芽，把兩隻手這樣合在一起，再打開。我做豆子，用拳頭打來，你要用雙手把我的拳頭捉住。
女孩說，喔，我會了。
兩個孩子玩得投和，靜婉略覺安慰，臉上掛了絲笑容。她對山東人說，娃兒的眼睛還有救麼？山東人聽了苦笑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