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冰河時代的冬季格外寒冷，當然也可能是因為沒有棉衣、羽絨的緣故，或者是純粹的心理作用，即便蘇晟身上穿了四五件衣裳還捧著暖爐坐在爐子旁，仍覺得刺骨的寒冷。
“吱……”門被推開了，一股寒風夾雜著雪花從門外衝了進來，另有一個大漢裹著裘袍走了進來。也不把自己當外人，隨腳把門關上，將裘袍脫下，直接做到蘇晟的對麵，雙手放在爐子上空烤著火。
“這大冷的天你不在自己府裏待著，上我這兒幹嘛。”蘇晟翻了個白眼，說道。
“轉過年我就要走了。”老薛很淡然地回了一句。
蘇晟沉默了，抬眼看了下老薛的神色，這才漫不經心地回道：“冰天雪地哪裏有什麼戰事。”
“總要準備。”老薛說道。
“你是主將？”
“副將。”
“那誰還能當主將？”
“霍國公。”
“哦。”蘇晟點著頭，他已經知道此番是為了什麼。年中頡利可汗在渭水畔的那一場威風讓李世民認清楚了事實，也下定了剿滅突厥的決心。隻不過，夾雜在大唐和突厥之間還有很多不起眼的人，比如梁師都……
攘外必先安內，朔方城不在自己手中，打突厥都沒個前站。
當然，蘇晟知道此番老薛去北麵並不是要開戰，事實上大唐現在根本沒有和旁人開戰的資本。經過突厥渭水旁的那一鬧，大唐的府庫足以讓耗子見了流淚，而前隋太常倉裏的糧食是不能動的。
打仗沒有錢糧，還打什麼？
“哥哥我就要去打仗了，你就不說點兒什麼嗎？”老薛看著蘇晟說道。
“說什麼？一路順風？諸君凱旋歸來？又打不起來，說這有什麼用。”蘇晟身子往靠背上又靠了靠，緊了緊身上蓋著的毯子。
“你怎麼知道打不起來？”老薛有些詫異，轉而反笑道，“卻是忘了你這小子不能以常理論了，真不知道這世界上還有什麼你不知道的。”
“不知道的？很多啊……”
蘇晟不覺得自己有多聰明，也不認為自己超越時代千餘年的學識有多麼了不起。時代不同，不能說以後的東西一定就先進，就領先，適合才是最重要的。就像大唐不需要認清這個世界，至少現在不需要。
沒有那麼多人，就算都占了又有什麼用？給人列土稱王嗎？
李世民可沒那麼傻。
這些日子來，蘇晟一直在托人搜刮書籍，經義、誌怪、農書、醫藥乃至佛道典藏，隻要能找到的蘇晟都拿來看。隻不過，這年頭想要一本書真的實在太難了，市麵上鮮少有賣的，基本都在世家大族裏藏著，蘇晟能找到的多是些野史雜談，正經八板的隻能從旁人那裏接然後讓老錢抄錄一份。
在這一點上，李知仁和岑文本幫了大忙。
看了這許多書，蘇晟總算對這個時代有了些了解，雖然很表麵，卻也不似之前那樣全憑想象。隨之的，他也發覺了自己之前許多不妥當的做法。
但覆水難收，隻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老薛說是年後才走，實際上從蘇晟這裏離開後沒幾日就悄悄地北上了。蘇晟沒有去送，老薛也不需要，二人的關係完全可以免去這等繁瑣。老薛更需要的是蘇晟在他回來後能夠扔給他一瓶上好的美酒，牛欄山那種級別的就行。
老薛的口味已經被養叼了。
二鍋頭這種東西蘇晟不會弄，隻知道大概的原理，還是多年看各種書知道的，所以沒辦法一次成功，隻能慢慢的讓人實驗。這個活計自然而然的落到了老錢的手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