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一段兒時間,我莫名其妙地病了。我常常惡心嘔吐,什麼東西也不想吃,什麼東西也吃不下,即使喝一點點兒水,我也會吐出來。
趙大娘見我這個樣子,很是害怕,她讓大栓弟弟去鄰村,給我請來個老中醫瞧病。
那位老中醫為我把過脈之後,他神秘兮兮地把趙大娘給叫了出去。一會兒,那位老中醫重新回到屋裏,他開了個藥方,就匆匆地走了。
那位老中醫走後,趙大娘委婉地告訴我,我懷孕了。
居天啊!這些日子以來,我一直擔心的事情終於發生了。這個消息對於我來說,簡直就是個晴天霹靂。這個打擊對於我來說,實在是太大了。一時間,我難過得一下子昏了過去。
我醒來之後,第一個念頭就是要把孩子打掉。
趙大娘聽了我的想法兒,愛撫著我說:“閨女啊,孩子是投奔爹娘來的,他大小也是條人命啊。聽大娘的話,保住孩子的這條命,給孩子一條生路吧,孩子是無罪的。”
赭我難過地流著眼淚對趙大娘說:“大娘,我不喜歡二狗,我不願意嫁給他。”
趙大娘聽了我的話,深深地歎了口氣,她說:“閨女啊,我知道你的心裏隻裝著小川,容不下別人,我也知道你的心裏很苦。孩子,這人呐,是要講緣分的。你跟小川你們兩個人的感情雖然很好,可是,你們沒有緣分呐。”停了一會兒,趙大娘又接著說,“這緣分呐,它是天定的,不是咱老百姓個人說了算的事兒。你看看咱們趙家莊兒的這些女人,哪個是有了感情才結婚的?大家不都是靠了個緣字嗎?有緣千裏來相會。我看呐,你就跟二狗挺有緣的。想想看,你從日本來到咱中國,到處漂泊,最後和二狗走到一塊兒了。這就是緣,這都是命,認命吧閨女,認命不抱屈。”
聽了趙大娘的話,我什麼也沒有說,隻是一個勁兒地哭。
趙大娘見我哭得如此傷心,又安慰我說:“閨女,二狗人實誠,心眼兒也不壞。你在我這邊兒住著的這些日子,他常常過來給你送羊奶,送雞蛋,他還是很會疼人的。為了孩子,你就忍一忍吧閨女。你一個人老是這麼單身過日子,也不是個事兒。”
我不忍又能怎樣呢?現在,戰爭剛剛結束,人們心靈的創傷還沒有撫平,老百姓對日本侵略者恨之入骨。我知道,像我這樣的落難的日本女孩子,即使天賦再好,素質再高,中國的好小夥子也是不會娶我們的。不管怎麼說,我們也是侵略者中的人。這輩子,我是注定找不到像我的小川那樣,那麼出色的男孩子了。
要不是我懷了孕,我一定會單身一輩子的。我要好好地陪著我的小川過日子,我說什麼也不會嫁人的。
唉,為什麼老天偏偏難為我?為什麼偏偏給了我一個小生命?為了這個小生命,我不嫁還能怎樣呢?我隻能閉著眼嫁給二狗了。
可是,一想到我將要和一個自己不愛的人生活兒在一起,一想到自己將要和一個大字不識的,愚昧無知且木訥的二狗生活兒一輩子,一想到我將要在這個小小的趙家莊兒被一點兒一點兒地埋沒,我的心就不甘啊!
我十幾歲的時候,就在我們日本舉行的全國少年舞蹈大賽上拿過冠軍。要是侵略者不製造戰爭的話,今天,我也許早已成為著名的舞蹈家了。如今,我落魄到如此悲慘的境地,完全是由日本侵略者一手造成的。可惡的日本侵略者,他們為了滿足自己的利益,不惜以犧牲百姓的利益為代價。他們奪去了我的親人,奪去了我的愛人,奪去了我的夢想,奪去了我一輩子的美好生活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