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定國向赤格傳達了苗三冠的命令之後,天亮時分就出現在楚王城正南的鎮楚門(今紫陽路王府口)。
李定國雖然是孤兒出身,但是從四川開始就在熊儲、嚴二娘、嵐兒、方千尋的直接關注之下,所以他成長很快,很有些飛揚跋扈,還有些少年老成的模樣。
現在,李定國一身銀盔銀甲,胯下一匹烏龍騅,馬鞍橋上掛著一杆镔鐵長槍,駐馬城門之外更顯得威風凜凜。
身後一名身材魁梧的親兵,單臂舉著一杆紅底金字大旗迎風招展:衡陽永勝王府衛軍中護軍統領李。
鎮楚門上麵丹漆銅釘,青綠色城牆高度超過兩丈四尺,李定國發現楚王城比衡陽王府更加豪華壯觀。
可惜的是,大概是聽說八大王張獻忠馬上就要殺過來,從城門裏麵不斷有逃難的人拖家帶口湧出來。川流不息的人群當中呼爺叫娘,尋兒覓女喊成一片,把城門附近搞得烏煙瘴氣。
看著眼前的亂象,李定國正在馬背上直皺眉頭,從城門洞裏麵衝出一匹馬來,上麵一個頂盔摜甲的家夥高聲叫道:“在下楚王府衛軍參將崔文榮,來的可是衡陽王府的援軍李將軍?”
李定國凝目一看,飛馬而來的那個家夥雙眼通紅,看起來三十多歲年紀,三寸多長的胡須亂糟糟的。
“在下李定國,奉王爺之命前來看看楚王爺預備如何迎敵。”李定國在馬背上略一拱手,不冷不熱的說到:“我們王爺外出就藩不足十年,一向根基淺薄,自顧不暇,援軍肯定沒有。”
“楚王府乃是太祖皇帝所建,一向樹大根深,枝繁葉茂。現在流寇轉眼即到,楚王爺家資億萬,難道還不能召集流民組建一支護城衛軍嗎?”
崔文榮飛身下馬,衝著李定國抱拳說道:“李將軍所言甚是,在下也曾懇求王爺拿出錢財,招募流民組建一支忠義軍。可是王爺指天發誓沒有半文錢,在下也是無能為力,就指望長沙德化王、衡陽永勝王增援了。”
李定國發現這個崔文榮並非奸詐之輩,因此也翻身下馬指著逃難的人群說道:“在下來到此地不到半個時辰,從城門裏麵出來的人已經不下三千。其中至少有八百青壯可用,楚王爺為什麼不想自救?”
仔細看了看四周,崔文榮才走到李定國身邊說道:“不怕李將軍笑話,致仕大學士賀逢聖、原廣西布政使吳思溫兩位老大人前不久還進王府哭求,可是楚王爺就是一隻鐵公雞,絕對一毛不拔的。”
“昨晚快馬來報,流寇的水師已經過了陽邏,東路大軍已到九峰山一線。水師最遲明晚就可以趕到西邊江麵,東路大軍明日中午時分就可以趕到大東門外。”
“楚王府裏麵隻有巡邏兵丁六百餘人,而且沒有絲毫城防準備。一旦流寇發起進攻,此城必破無疑。到時候玉石俱焚,在下也隻能徒喚奈何。”
李定國心中暗喜,但臉上不露聲色:“據在下所知,江夏王朱華蠹和楚王爺是手足之情,他手下有精兵三千,為什麼沒有過來增援?”
崔文榮神情黯然:“大家都是來曆不明的王爺,哪裏是什麼手族兄弟呢?現在什麼都指望不上了。現在長史徐學顏大人還在城內勸說百姓守城,但是王爺不出一文錢,不拿一粒糧食,根本不能把百姓留下。隻能盡人事聽天命,到時候有死而已。”
“既然是來曆不明的王爺,崔將軍又何必為他陪葬?”李定國眼珠子一轉:“這樣吧,我進去拜訪一下王爺看看有沒有轉機。”
“我們做一個約定,如果流寇攻破王城,我保護王爺先走,崔將軍就帶領百姓向南突圍,沒有必要死守一地。隻要活下去,還能夠徐圖後舉。”
俗話說:江山易改本性難移。
要想楚王朱華奎拿出錢來組建城防部隊,直接和要他的命差不多,你還不如殺了他更加幹脆。
李定國看見楚王爺的時候,才知道五十來歲的楚王朱華奎,長得就像一個大肉球,連脖子和下巴都分不清。
看在“衡陽永勝王”的名頭上,朱華奎勉強接見了李定國一次,但是語氣根本沒有絲毫轉圜餘地:“本王的確沒有錢,李將軍能不能讓百姓先幫忙守城,到時候再說錢的事情?”
李定國心中冷笑,但是口中卻說道:“王爺在上,老百姓要不要錢都沒什麼大問題,但是他們守城要吃飯啊。王爺拿出十來萬兩銀子,也就是購買糧食。如果沒有現錢,王爺也可以把糧食拿出來應付一段時間。”
“本王身體不適,而且頭痛欲裂,此事改日再議。”扔下一句話,朱華奎已經在四名宮女的攙扶下進入內堂,根本不和李定國囉嗦。
看著朱華奎的背影消失,李定國的臉上終於露出了笑容,隨即來到王府外對親兵說道:“兩個百人隊接管王城後宮所有防禦,沒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能出入。另外一個百人隊更換衣服潛入到西門附近,然後按照預定計劃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