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離猛地拉過齊冕的左手,手掌展開,掌麵向上,沒有絲毫猶豫,用食指在掌心寫下四個字,又抬頭凝重地看了他一眼,目光堅定,卻無他言。
她鬆手,往後退了一小步,對眾人道:“告辭!”
語罷轉身下樓,動作輕巧,衣袂翻飛。
齊冕見她下樓,沒有再追上去,隻眼眸微漾地看著樓梯口,不發一言,心中卻已思緒翻騰。
眼角白衣一閃,段默修已然下了樓。眾人一驚,立即談論開來,齊冕卻依舊站在原地,神情恍惚。
左清遠走到齊冕身旁,欲言又止,他回頭看了眼青衣男子,略微一咳,問齊冕:“他……咳,寫了什麼?”
齊冕並未理睬他,微微握緊了左手。腦海中反複著流離寫字時的神情,他第一眼看她時便知她是女子,並無豔麗的容貌,甚至隻能算是清秀,但她身上散發出的那股漠然淡雅的氣息讓他眼前一亮,一如他所猜那般,這的確是個深藏不露的女子,隻是,剛才她寫下那四個字時,令他覺得自己仿佛已跌入了一個迷局,她是操縱者,而他,卻隻是棋子。
齊冕微微搖了搖頭,鼻尖還縈繞著她身上清雅的香氣,混著茉莉花香,不似女子特有的水粉,卻讓人莫名的舒心。如水般纖細的柔荑一筆一筆畫在他掌心上,使他的心微微顫動,竟生出一股義無反顧。
莫負我意……莫負我意,齊冕一笑,對左清遠道:“此乃我與劉公子的秘密,不足為道矣。”說罷鬆開左手,心中暗道,也罷,若是迷局,若為棋子,此等女子,也不枉此生了。
左清遠見他如此作答,甚是意外,卻見齊冕神色了然,不知作何想法,最後竟像段默修一樣,不顧禮節,拋下眾人獨自下樓。
“清遠!”身後的青衣男子叫住了正要隨齊冕下樓的左清遠,嗬斥道:“到了如今這年紀,做事怎還不知輕重!”
左清遠一頓,轉身對青衣男子道:“你不覺得奇怪麼?從齊冕對詩開始……就算你不在意齊冕,可段默修呢?他竟然……”
“住口!”
左清遠見他生氣嗬斥自己,心底湧起一股無名火,甩袖冷笑道:“微臣知錯,還望玨王爺海涵!”
“你……”楚玨聽他喚自己“玨王爺”,知道自己剛才的話重了些,於是語氣軟了下來:“此事我會派人去調查的……你的脾氣同你大哥還真是天差地別啊,這麼些年了也不見得變好……”
左清遠哼了一聲,回道:“那是自然。”
楚玨看他這般模樣,低頭笑了笑,心中卻有些惆悵:他什麼時候才能長大啊。繁華的大街上人來人往,喧囂一片。
流離緩下了腳步,眯著眼抬頭望了望天,天宇湛藍,浮雲翩躚。
“劉公子!”隱約聽見有人叫她,那聲音如流水般透徹清雅,流離駐足轉身,見齊冕正站在不遠處。
齊冕見她停了下來,快步走了上去,未等流離反應過來,已將她拉入了一條小巷中。
流離略顯驚訝,卻也沒問他緣由,隻靜靜地看著齊冕。
齊冕朝她歉意一笑,道:“本不想麻煩公子,隻是……”說著伸出左手,掌心朝上,笑道:“齊冕愚鈍,不知公子所謂何意?”
看了眼那骨節分明的手,流離思忖了一會兒,又伸出食指寫下四字,答道:“此乃我意,願君莫負。”
齊冕一震,看了看掌心,又抬頭看著流離,表情複雜,眼眸深邃。
流離淺笑道:“流離告辭。”
空曠曠的小巷隻剩下齊冕一人,良久,見他拂了拂衣袖,嘴角勾起一絲笑意,流離,流離……既是這樣,我定不辜負汝意。
他整了整衣裳,慢步出了小巷,而那“他日高中”四個字,遂在風中化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