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近坊市的這條河,名為幽蘭河,乃是貫穿整座平陽郡的富都大運河的一個分支,因為兩岸遍栽楊柳,樹影與河水交融,呈現出一抹幽蘭之色,故而得名。
與坊市的熱鬧喧囂不同,此時幽蘭河中安靜恬適,一艘畫舫懸於水麵,其內火光搖曳,似有杯觥交錯,不時還傳出幾聲笑語。
這大好的節日,既不去坊市湊熱鬧,也不去勾欄尋樂子,卻在這寂寥的幽蘭河上喝著小酒,自然有些原因。
因為此內所坐四人,正是赫赫有名的平陽四大才子。
既然答應了官老爺要幫助百姓祈福作詞,自然不好虛以委蛇,來是要來的,但設台題詞這種事情,交給手下人去做就行了,哪用得著他們親自動手,也無意現身引來眾人圍觀,那便隻好聚在一起喝酒吟詩了。
“還是鍾兄的那首《曉月知情》技高一籌啊,這才戌時,便已售出了三百副,端是令在下敬佩不已啊!”畫舫內,一位身形富態、生得白白淨淨的書生,舉起酒杯說道。
此人口中的鍾兄,自然就是四大才子之一的鍾愈了。至於他,則是四大才子中頗具人氣的韋宗元,也被人喚作韋小胖。
別看這廝長得一副胖墩墩的模樣,才學在四大才子中也隻能墊底,但有好事者曾經排過一個榜單,名曰‘相思榜’,就是統計了一下平陽郡裏小姐佳人們最相思的對象,這位卻穩居榜首,猶在宋無競之上。
要說這韋小胖長得也就那樣,家世也算不上顯赫,可你猜怎麼著?姑娘們還就喜歡這款!
不過此人倒也並非全無優點,起碼性子頗為隨和,與其他三位基本不在人前露臉的才子不同,這韋小胖子沒事就喜歡往街上跑,時不時的還去澡堂子搓搓背,哪條街上如果開了家新食肆,下一刻保準就能看見他了。
說白了,就是一個大吃貨。
“韋兄莫要自謙,你的那首《浣溪沙》不也快售出三百副了嗎?”鍾愈此人其貌不揚,似乎有些不苟言笑,與臉上總是掛著笑容的韋宗元正好相反。
此刻簡短的搭了一句話後,提起酒杯,正準備與韋宗元共飲一杯,恰逢此時,一個有些不太和諧的聲音,卻突然從耳畔傳來。
“哼!二位莫要再做如此比對!詩詞歌賦,乃是高雅之物,豈可用錢財來衡量?再說了,那幫愚昧少女,又怎能體會我等詩詞之中的意境?”
說話這人要說也算儀表堂堂,可偏偏生了一張苦瓜臉,像是誰都欠了他二百兩銀子一樣,這位便是四大才子中家世最顯赫、同時也是性子最陰沉的一個,邱家大少爺,邱有為。
其父乃郡衙主薄,算是標準的官二代了,至於此刻為什麼要突然破壞雅興,原因也簡單,因為他的那首《惜秋實》,今日卻僅僅售出了百副。
是他才學不夠嗎?非也,其實邱有為此人才學過人,真要論起來,可排在四大才子第二。
但為什麼他的詩詞又不怎麼好賣呢?
這就不得不說說這位的人品了,坊間曾流傳著一個故事,說這邱大少某日在街上閑逛,突然感覺肚子餓了,便讓家丁買來兩隻包子,可嚐了一口後,發現包子不太好吃,抬手便準備扔掉,這時一個老乞丐和一條土狗剛好瞧見,於是一人一狗便湊了上來。
可你猜這位爺幹了件什麼事?
就算他喜歡狗好了,可他手上不是有兩個包子嘛,分給老乞丐一隻又何妨?但邱大少卻讓家丁將那老乞丐直接轟走了,然後將手中包子一點一點兒的喂食給那條土狗,等它吃完了後,這才揚長而去。
所以……這家夥不怎麼討人喜歡,也在情理之中了。
鍾愈和韋宗元顯然沒有想到他會突然發難,皆是苦笑不已,見勢頭似乎還有愈演愈烈的架勢,趕緊用乞求的眼神兒望向首坐上的那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