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是因為年紀大了,寧老頭兒的高燒反反複複,一直不見好。
寧南星特意製了藥膏給寧老頭兒貼上,又開了方子,趁著寧老頭兒醒過來的時候,就給寧老頭兒灌下,隻是這病情反複,仍是不見好。再加上寧老頭兒年紀大了,寧南星也不敢下重藥,隻能衣不解帶地照料著。
這一日,大半夜的,寧老頭兒又醒了,喝了藥,吃了一點兒薄粥,拉著團團的手不撒開,“團團啊,你早點兒給寧家生個曾孫吧,祖父怕有一日我就看不到了……”
纏綿床榻六七日,日日高燒反複,寧老頭兒瘦得已經不成樣子。沈團團聽著寧老頭兒的虛弱的話,就忍不住要路落淚,哽咽著道:“祖父你快點兒好起來,要不然哪有心思想旁的事情。”
寧老頭兒搖搖頭,歎了一聲,又拉著寧南星的手,“長致啊,我剛剛做夢夢到了你祖母了,你祖母怪我呢,說我讓她等了那麼久……”
寧老頭兒的一聲歎息,惹得屋子裏的人紛紛落淚。
“落葉歸根,若是我去了,南星啊,就把我葬到你祖母一道兒,這是我早就答應了你祖母的,你祖母怕寂寞,我讓她等了那麼久,也是夠了啊!如今,你也有媳婦了,我就是走了,也能放心了。”
寧南星紅著眼眶,“祖父長命百歲,不過就是一個小小的摔跤,怎麼可能會要了——要了祖父的命。”
寧老頭兒不說話,隻是擺擺手,讓寧南星離開。
寧南星固執地不肯走,待得看到寧老頭兒又暈暈乎乎地睡了過去,眼眶裏打轉的眼淚再也沒有忍住,一滴一滴地落了下來。
沈團團倚在寧南星的身邊,無聲地寬慰著。
寧南星到底不善在旁人的麵前落淚,待得沈團團擦幹了他的淚後,寧南星轉身,撲通一聲地跪在了沈忠的麵前,沈忠被這一變故弄懵了,趕緊去扶寧南星,“這——這咋啦?都是自家人,南星你有話好好說,就是有啥難處,咱家人多,都能想法子。是不是缺了啥藥,你跟我講,我上藥房找去!若是江夏城沒有,我就去隔壁的幾個城去尋去。”
沈長致心裏有了猜測,攔著沈忠,任由著寧南星跪著。“爹,你別攔著,聽妹夫說完。”
沈長致這一回,很慎重地叫了一聲“妹夫”,寧南星是以一個女婿的身份跪在地上。
寧南星的聲音冷冽,“嶽父大人,小婿當日求娶團團的時候,就答應這一輩子絕對不會負了團團。定會事事以團團為先,絕對不會讓團團受委屈的。隻是,今日,小婿恐怕要食言了。如今,祖父纏綿病榻不起,祖父想要落葉歸根,我這個做孫兒的豈能讓祖父的願望落空,還請嶽父大人能圓了小婿這一個孝孫之心。小婿本是京城人氏,因為家中變故,得了大師指點,來了江夏城中的桃花莊,識得了沈氏女,一心隻願娶沈氏女,如今小婿心願達成,卻不願為了我的一己之私,讓祖父心有掛念……”
寧南星說完,朝著沈忠磕了一個頭,“小婿求嶽父大人答應,讓團團跟著我一道兒去京城。”
“等到了京城後,我立刻安排鏢隊,護送嶽父一家入京。”
寧南星抬起頭,看向沈團團,剛想對沈團團開口,就被沈團團搖頭攔住了,“南星哥,如今我已經是寧家婦,不隻是沈氏女,你在哪兒,我自然在哪兒。旁的,不用多說。”
沈忠從來沒有想過,有朝一日,沈團團會離開江夏城,這乍一聽說要去京城,千裏之外的地方,沈忠自是舍不得沈團團,但是看著寧老頭兒這般,又有些難以抉擇。
沈忠求助地望向沈長致,沈長致歎了一口氣。他心裏很明白,若是這會兒不答應,寧南星也一定會走,何必讓倆家人的關係出現了裂痕,畢竟團團說的沒錯,團團不單單是沈氏女,還是寧家婦,若是堅持不讓寧南星去京城,沈團團將如何自處。
若是寧老頭兒真的不好了,寧家還是要扶棺回京。不管如何都要回京的事兒,寧南星又已經是這這般的低姿態,麵子裏子都全了,他家自然是不可能再阻攔的。
沈長致歎了一口氣,“明日打聽打聽,可有鏢局要去京城的。我明日就去安排一下人手也跟著一道兒去京城。”
寧南星沉聲謝過。
眼見著事情商量好了,沈忠趕緊將寧南星給扶了起來。“都是一家子,用不上這跪來跪去的。”
沈忠雖然這般說了,但是回頭等沈團團出了東廂房,沈忠就跟了出去。
“團團——”
“爹——”
沈忠雖然在東廂房裏說的深明大義,但是到底還是舍不得。沈忠是出了名地疼閨女,但凡得了一點兒好的,都想給沈團團留著。一想到沈團團要隨著寧家人去京城,沈忠的心就空落落的。“團團,爹舍不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