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時分,陽光像條無情的蛇,毒辣、刁鑽,似乎要抽去生靈身上的每一絲水分。路邊的野草被曬的蔫搭搭的,已經毫無生命的跡象,似乎就等待著一把火,隨即化為一堆灰燼。放眼整個羅家村,方園幾十裏,阡陌交錯間,見不到一個行人。這時,天邊悄悄湧上一股濃雲,須臾間,雲朵變幻多端,似乎要使出渾身解數與焦陽進行著殊死搏鬥。“嘿,聞雞起舞?老子才沒那麼傻哩,睡到自然醒,起來照樣練!”隨著一個後生的聲音響起,羅家村的祠堂裏,鑽出了一個鬼頭鬼腦的少年。隻見,他衣衫襤褸,一張髒兮兮的臉上,還掛著兩條清水鼻涕。少年名叫羅小寶,今年十五歲,雖然看上去瘦骨伶仃的,但是,一雙晶瑩透澈的眼睛掩飾不住那股機靈勁兒。鄉下人家的孩子,大抵都是這樣瘦削吧,隻要能夠長大成人就行,哪裏還有餘錢,讓他們吃好穿暖呢!更何況,兩年前,羅小寶的父母雙雙死於癆病,此時,他真可以算得上半個乞食生存的孩子。能夠活下來,還是靠村裏人的善行,偶爾給上一點施舍。“年少乞兒多閑夢”,羅小寶睡了個懶覺,直到晌午才從夢中醒來。揉了揉惺忪的睡眼,他嘴裏喃喃著,走到祠堂內的一根圓柱旁。隻見,羅小寶兩腿分開與肩同寬,身子下垂,紮了個馬步。緊接著,他收起左拳到腰部,右手直拳揮出,使出吃奶的力氣打在堅實的圓柱上。“啪”的一聲,拳頭打在圓柱上,兩者碰撞的聲音傳出,在祠堂裏麵清脆而又響亮。頓時,鑽心的疼痛傳來,羅小寶皺了皺眉頭,想勉強忍住。忽然間,他似乎按耐不住,整個身子都跳了起來,嘴裏哭叫著:“疼,疼啊!”邊叫喊著,他邊用左手捂住疼痛的右手。剛才擊打在柱子上的那隻手,中指根處冒出了殷紅的血液。毫無武魂的保護下,用肉身猛力擊打堅硬的柱子,對於一個平凡的孩子來說,怎麼能不受傷呢。羅小寶打心眼裏想做一名修士,這,是他的一個心病。看到村裏其他孩子,每天都在大人的監督下去修煉,他打心眼裏羨慕。可是,自己隻有眼羨的份罷了。直到痛楚減輕,羅小寶揉了揉發紅的眼睛,又變得神采熠熠起來。貓著身子,走在祠堂裏麵,羅小寶的兩隻賊眼珠嘰裏咕嚕的轉個不停。同時,他嘴裏唱著莫名其妙的歌謠,幾乎完全忘記了手根處的疼痛。“家住祠堂,如有一寶;餓了伸手,肚兒不鬧......”當他的眼睛掃到那空空的供桌上,連一個幹硬的饅頭都沒有的時候,羅小寶不由指著祠堂上麵的排位破口大罵:“天天供著你有屁用,信不信老子推翻你們這些木頭塊子!”罵完一句,羅小寶捧著咕嚕嚕叫喚的肚子,感覺不夠解恨。心頭一轉,他的髒兮兮的臉上,露出這個年齡段少有的壞壞的笑容來。用兩條細瘦卻有力的胳膊撐著供桌邊沿,他跟猴兒一般,麻溜的爬上供桌。待兩條小腿站穩了,羅小寶扒開大馬褲子,掏出胯下那條小東西,居高臨下的,就放出一道蒼勁有力的激流來。似乎還不夠過癮,邊撒著尿,羅小寶邊小心的挪動兩隻腳,圍著供桌沿兒,轉了半個圈子。直到擠不出水了,他才用那雙小手抖了抖小兄弟,提上大馬褲子,紮緊了褲腰帶,從桌子上跳了下來。誰知道,兩條腿剛剛碰到地上,羅小寶就感覺重心不穩,身子立馬前傾,緊接著,一個標準的狗吃屎動作趴到了地上。身子壓到了剛剛完成的傑作上,濕漉漉的感覺傳來,他雙手撐地,麻溜的從地上爬了起來,正待開口大罵,忽然咧著嘴笑了。“娘皮的,真像是一張藏寶圖咧!”看著自己摔倒的地方,孩子貪玩而又獵奇的天性,讓羅小寶很有成就感,他禁不住得意的笑著。“轟隆隆!哢嚓!”就在羅小寶全神貫注欣賞著自己創作的時候,祠堂外麵炸起了驚雷。由於聲音來的突然,嚇得這個頑皮孩子,立馬沒了主張,差點沒把屎拉進褲子裏。待他回過神來,趕緊地鑽到桌子底下,就大哭了起來。“汪汪!”“嗚嗚,我知道錯了,我不應該偷你們的饅頭,不應該在這裏撒尿……汪汪!”讓人奇怪的是,驚嚇之後的羅小寶,除了哭喊著,嘴裏竟然發出類似狗叫一般的聲音來。邊哭著,羅小寶從桌子底下爬出來,像是認錯的孩子一般,用自己破舊的衣服袖子,擦著地上剛剛畫下的地圖。由於他還不時的用袖子擦著眼淚,不幾下,那張原本髒兮兮的臉上,被袖子連擦帶掃,竟然露出一張稚嫩俊俏的臉來。不經意間炸響的春雷,讓羅小寶以為是剛才的惡作劇惹惱了祖宗,他們有意給自己一個警示呢!難怪他會這麼想,在爬上供桌撒尿之前,祠堂外麵還是一片晴朗。最有問題的是,羅家村現在正處於春旱時期。春苗初長,正是渴求下雨的時候,然而,連續兩個月的晴朗天氣,讓晚春進入一片旱情。剛好在小寶惡作劇結束的時候,突然一聲暴雷響起,讓他不得不把兩件事聯係起來。“劈拉拉,嗚嗚,汪汪……”閃電之後,霹靂嘩然而下,劈啪落地的雨水聲中,夾雜著羅小寶的哭聲以及奇怪的叫聲,讓這個祠堂忽然有種詭異的氣息。這時候,雨霧中趕來一個中年漢子,漢子體型彪悍,身法卻十分快捷,幾個起落,已經到了祠堂不遠處。很顯然,他是被這場突然而來的大雨淋了過來。祠堂裏麵傳來的哭聲與雷聲交彙在一起,聽在漢子的耳朵裏,讓他心裏不由的一陣發毛。待他聽出是羅小寶的聲音後,漢子大喝一聲道:“小寶,你在祠堂哭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