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如願以償(1)(1 / 3)

第一章 菲利亞·福格和“萬事達”談妥了互為主仆

1872年,伯林頓花園薩維爾街7號——謝裏登於1816年就是在該寓所辭世的——住著一位菲利亞·福格先生。盡管他似乎並不想幹點什麼能夠引人注意的事情,但他卻是倫敦改良俱樂部的一位最特別、最惹人注目的會員。

這個菲利亞·福格代替了為英國增光添彩的最偉大的演說家之一的謝裏登,成了該寓所的主人。他是一個神秘莫測的人,沒有人知道他的底細,隻知道他是一位極其高尚文雅的人,是英國上流社會最卓越的紳士中的一位。

有人說他像拜倫——隻是腦袋像,因為他的腳可是無可指責的——但他卻是一個長著小胡子和頰髯的拜倫,一個沉著鎮定的拜倫,活到一千歲也不會變老的。

菲利亞·福格肯定是英國人,但也許不是倫敦人。人們在交易所,在銀行,抑或在舊城區的任何一家商行裏都從來沒有見到過他。倫敦的所有船塢或碼頭都從來沒有停泊過一艘船東叫菲利亞·福格的船隻。這位紳士從未參加過任何行政管理委員會。無論是在律師團體,或者是四法學會的中院、內院、林肯院、格雷院,都從未聽到過他的名字。他從來也沒有在大法官法庭、女王王座庭或者是財政審計法院、教會法庭打過官司。他既不搞工業,也不從事農業,既非行商也非坐賈。他既沒參加英國皇家學會,也沒參加倫敦學會;既沒加入手工業者協會,也沒加入羅素學會;既非西方文學學會的一員,也非法律學會的會員;與女王陛下直接主持的科學與藝術聯合會也不沾邊。總而言之,他不屬於英國首都從亞摩尼卡學會到旨在消滅害蟲的昆蟲學會的名目繁多的學會中的任何一個。

菲利亞·福格就是改良俱樂部的一個會員,僅此而已。

有人會覺得奇怪,這樣一個神秘的紳士,怎麼會成為這個尊貴的俱樂部成員的。之所以如此,是因為他是經由巴林兄弟介紹才加入的,因為他在巴林兄弟銀行有個戶頭,賬麵上總有存款,所開的支票向來是“見票即付”的,所以在該銀行裏有點兒“麵子”。

這個菲利亞·福格很富有嗎?這毫無疑問。但是,他是怎麼發的財,這一點連消息最靈通的人也說不清楚。而福格先生是最清楚不過的了,最好還是去向他本人打聽吧。不管怎麼說,他一點也不鋪張浪費,但也不小氣摳門,因為無論什麼地方,公益、慈善、讚助上缺錢的話,他總會不聲不響地,甚至是隱姓埋名地捐上一點。

總之,沒有誰比這位紳士更不願與人交往的了。他說話甚少,好像是因為沉默寡言而更加神秘莫測。然而,他的生活是有板有眼的,隻不過他做什麼事都是那麼刻刻板板,一成不變,所以人們對他就更加胡亂猜測了。

他旅行過嗎?這有可能,因為沒有誰比他更深諳世界地理。即使是再偏僻不過的地方,他也好像知道得一清二楚。有時候,隻需簡明扼要的幾句話,他就能指點迷津,廓清俱樂部裏流傳的有關旅行者們失蹤或迷路的莫衷一是的傳言。他能指出到底是什麼原因,而且他的話常常像是他有千裏眼似的,最後總是被證實是正確無誤的。此人大概是遍遊了各地——至少在腦海裏遍遊過。

不過,有一點是肯定的,那就是多年以來,菲利亞·福格沒有離開過倫敦。比別的人有幸稍多了解他一點的人證實說,除了在他從自己住所徑直前往俱樂部的路上遇見過他之外,誰也說不出在別的什麼地方見到過他。他唯一的消遣就是看報和打“惠斯特”。玩這種極其適合他性情的安安靜靜的牌戲,他常常是贏家。但贏來的錢從不裝在自己的腰包裏,而是去做好事,這在他的善行義舉的支出中占了很大的份額。不過,必須指出,福格先生顯然是為消遣而打牌,而不是為了贏錢。打牌對他來說是一場戰鬥,一場與困難的較量,不過,這是一種不動胳膊腿,不挪窩,也不累的較量,而這正對他的脾氣。

大家都知道菲利亞·福格沒有妻室兒女(對非常老實的人來說,這種情況是會有的),也沒有親戚朋友(這一點就罕見了)。菲利亞·福格孑然一身住在薩維爾街的寓所裏,誰也沒有進過他的家門。關於他的生活起居,從來就無人談起過。隻要一個仆人就夠伺候他的了。他午餐、晚餐總是分秒不差地在俱樂部的同一個餐廳、同一張餐桌上吃。他從不請客會友,也不招待任何生人,總是午夜12點整回家睡覺,從不享用改良俱樂部為會員們準備的舒適房間。一天24小時,他有10小時待在家裏,或者睡覺,或者梳洗。他在俱樂部裏即使散步,也總是一成不變地在細木鑲嵌地板的門廳裏,或是在回廊上踱方步。回廊上方是一個飾有藍彩繪玻璃窗的圓頂,由20根紅斑岩愛奧尼亞式圓柱支撐著。他如果用晚餐或午餐,俱樂部的膳房、儲櫃、漁場、奶站總是向他的餐桌奉上美味可口的食品;俱樂部的侍者,身穿黑製服,腳蹬厚絨軟底鞋,表情持重地用薩克斯產的上等餐巾襯墊著的高級瓷器餐具伺候他;為他品嚐雪利酒、波爾圖紅葡萄酒或是摻有桂皮、香蕨或肉桂的玫瑰紅葡萄酒,用的是俱樂部獨一份兒的水晶杯;為了讓他的飲料保持清涼爽口,俱樂部的冰塊取自美洲的湖泊,運費昂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