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後沒想到剪瞳會提起自己當初的話,當時悲從中來,竟像是老糊塗了一般,還恬不知恥的跟人家說,自己要多活些日子,這樣不會耽誤人家的婚期,現在想象,委實是個傻子。跟先帝合謀,滅了人家一族的人,現在還說什麼仁慈?仁慈就能把親人都給還回去嗎?“便是衝著你,哀家也不敢收回來。”
“太後記得就最好了,葉尋救過的人,不會讓她輕易死掉的。”
兩個人說話的語速都不快,又像是經曆了深思熟慮一般,隔了很久才說上一句,因此直到宮人把藥箱給取過來了,才說了不到五句話。剪瞳見藥箱已經來了,便從下人手中接過來,直接放在地上,自己從裏麵拿了脈診,沒客氣的坐在太後的一旁,倒是還好,雖然有些傷情,卻也沒有到太嚴重的地步,若是能夠寬心,在輔之以湯藥跟食療,應該不會引發什麼大病。
“哀家的身子沒有大事吧?方才都已經說了,偏你不信。”
“太後若是現在想要跟葉尋學醫,未免太晚了一些,若是能夠自己當大夫,還要我們做什麼?”注意到太後今日連護甲都沒有帶,收手的時候,輕輕在她手背上一按,原來是已經腫了。剪瞳的手剛剛離開太後的手腕,就有人把文房四寶給遞上來,磨好的墨濃度適中,剪瞳沒說什麼就把方子給寫下來了。
“既然已經沒有什麼事兒了,你們就下去吧,哀家有些話想要跟他們單獨說一說。”
“是。”為首的宮人接過來藥方,順便吹了吹讓字跡快點幹掉,聽太後說讓她們退下,也就一同離開了。
終於沒有方才眾目睽睽之下的拘謹,剪瞳明知道自己今日來見太後的理由並不是那麼充分,反而有利用人家的意思,還不能不來,也覺得自己當真是可笑至極了。
太後卻沒有問起他們是為何入宮的,隻是當她看到上官文隱忍表情的時候停了一下,又轉回來對著剪瞳問道:“哀家聽說了,上次你們見過皇帝之後,也去看了陸昭儀,那人的情況你定是已經知道了。”
“是。”
太後又停了一下,端起了茶杯,卻沒有喝,心事重重的表情似是在為剪瞳擔憂,“可有把握嗎?這宮中是藏不住消息的,就算哀家不想要打聽,還是會源源不斷的傳入哀家的耳朵裏麵,這康寧宮的路很遠,不過架不住有心人的折騰。哀家聽說你答應了,這件事非同小可,若是你現在反悔了,有哀家在,皇帝也不會為難你的。”
“多謝太後。葉尋這輩子做事一直不怎麼靠譜,不過自己承諾的事情還是要做到的,即便比不上千金一諾的季布,卻也總不能言而無信,這件事情,葉尋有分寸,請太後放心。”
太後知道剪瞳以為她擔心孩子,但皇帝又不是自己的兒子,皇子有什麼值得她擔心的?別人家孩子的生死,最多不過是換來自己的一聲歎息罷了,隻要跟自己血脈相連的孩子,才能換得自己的真心相待。“哀家並不擔心子嗣,皇帝還小,眼下宮裏的孩子不多,以後卻會不少,沒有什麼值得操心的,倒是你,哀家有放心不下,答應了這樣的事情,哀家怕你把自己給搭進去,畢竟那是皇帝的孩子,若是真的出事,你怕是躲不開的。”
沒想到太後還是個有心人,上次把話說開了之後,這會兒反而知道要當心自己了,剪瞳還沒想好,自己到底要如何招架太後的熱情,畢竟對自己來說太後是一個很矛盾的存在。“沒有十足把握,葉尋並不會這麼冒險。”
“既然你這麼說,哀家也就相信你的本事。隻是你下藥的方子,要給宮中的妥帖的太醫看過,熬藥的人也要是皇帝親自派過去的可信之人,宮中的手段太多,一個陸昭儀倒是不要緊的,就她那樣的出身,還不夠在宮中給人墊背的,哀家隻是不希望有人把主意打到你的身上。”
宮中傾軋剪瞳沒有親自體會過,不過從前聽蘇木說了不少,也知道一些,那些駭人聽聞的手段,不過是宮中的常事,不過剪瞳自己的後盾太強大,可不認為有人會那麼不長眼的觸黴頭。“沒人敢那麼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