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不怎麼滿意百裏三乎的說辭,不過他也心知這本就是情理之中的事情,要讓聞人葉尋老老實實按部就班的走過場,估計也是做不到的,隻是他心中似是還抱有一點希望,總不希望就此便認輸,他們大多是認為死人也是有神靈的,並不願意讓先輩看到自己窩囊的樣子,可冥思苦想之下,又實在沒有好辦法。“三歸,你倒是說句話啊,在玨山之上,到底發生了什麼慘絕人寰的事情?”
百裏三歸取了正在小灶上烹煮的水壺,輕皺眉頭,他的個性沉靜溫和,實在無法原封不動的複述剪瞳語不驚人死不休的話,若是換了三乎或許此刻是添油加醋,可到了他這裏便隻剩下雲淡風輕。“東坡居士《艾子雜說》有雲:鬼怕惡人,那日情境不過如是而已。”
百裏家主早就看出來在這種事情上不能對自己這大兒子報什麼期望,對於這世上的事情,他像是天生的旁觀者,與生俱來的溫和與恭順往往披著一層隔膜,就算是他這個親爹也照樣無法滲透到他的內心。默默的眼神中灌注了太多怨天尤人,這兩個兒子若是能中和一下就好了,從一個極端走向另一個極端讓他這把老骨頭要怎麼經受得住?過於迫切的想知道剪瞳在祠堂的所在所為,以至於整個的腦子已經用到枯竭的地步,好在皇天不負有心人,終於讓他想到了一個好辦法:讓百裏三歸把當時的情境寫下來,然後讓三乎給演出來,雖然沒有什麼最佳記憶力獎,也沒有什麼最佳男演員獎,不過至少也能彌補一下百裏三歸天生無情的缺漏。
情景重現的結果讓百裏家主目瞪口呆,什麼叫做像牌位一樣坐著,像棺材一樣躺著,像柱子一樣立著,這是跟祖宗說話的態度嗎?不孝,該是大不敬的,可聞人家的那些人居然毫無原則的選擇了縱容?這年頭連死人的節氣都這麼朝不保夕的了,作為活人還能有什麼盼頭?
祠堂,是一個家族血脈延續的證明,也是關係到家族繁榮昌盛的重要建築,一般來說無論是選址用料還是布局都是極為考究的,百裏家主遇上今日的情況,突然想起多年來他們家竟然從未做過應急預案,早就該找人重新選址,萬一祠堂被聞人小姐一個激動給拆了,也好趕緊建好一個備用的,想到這裏,便聯想起寂源來,反正他們都是有血緣關係的,萬一出了點什麼事兒,這也是頭一個要幫忙善後的人,至於白素嘛,嘿嘿,當然也是少不得了。打定了主意,他先去找了寂源,把夏侯家的布局圖交給對方,誠心誠意的求一個風水好的地方備用,然後才戀戀不舍的離開去尋白素。
當他尚未踏入白素的屋子時,已經能夠聽到夏侯嵐悠窘迫的聲音,巧合的是,那人也在聲情並茂的複述著他們是如何為禍太清宮的,比玨山下敷衍的帶過要細致許多,夏侯嵐悠的描述可以細致到剪瞳的每一個神態,大概是生平都不曾這般的窘迫過,抑或是擔心白素日後找他算賬,所以觀察的格外細致。白素的表情極盡誇張,聽著自家乖巧的兒子講述著他們是如何在太清宮“非禮”了一個又一個小道士的,甚至連受害者的肢體語言都不曾忽略,果然跟著剪瞳的人,就沒有一個不被帶壞的嗎?
太清宮可是道教的聖地啊,你們這兩個小禍害居然敢冒天下之大不韙做出這麼傷風敗俗的事情?白素心中罵了兩人無數遍,開口卻問了另一句脫線的話:“說,你們兩個去劫色的時候,可曾帶著易容麵具嗎?”
夏侯嵐悠大窘,似是剛剛才發現一件了不得事情,那些小道士可都是清楚的記得他們長相的,要是這事兒傳到江湖之中,他夏侯嵐悠要如何立足?何況光是憑著他夏侯家繼承人的身份,在江湖上已經是聲名顯赫,加之為人又仗義,更是有無數的好評,不過就算是太多的稱讚,隻要有了這麼一出,都將化為泡影。“額,時間太急,孩兒事先並不知道會出現這樣的事情,更不會知道師妹家的前輩居然會如此護短,實在來不及準備那個,所以不曾帶著。”
打量了一下四周,深歎一聲,白素對著兒子小心翼翼的說道:“你記著,以後無論任何人問起,你夏侯嵐悠都不曾去過太清宮,對於那種帶著你的易容麵具實施如此齷齪行為的歹人,你一定要言辭懇切又決絕的嚴厲追究他們的責任,知道了嗎?現在科技高度發達了,易容麵具都能做的跟真的一樣,這可讓人怎麼活啊!”
有這樣的爹也是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