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遊園驚夢(2 / 2)

“雪墨千萬不好,也是我從家中帶來的人,多年的情分總是無法割舍,帶在身邊不見得真有什麼大用,可不帶著卻又覺得少了些什麼。王妃若是嫌她粗苯,這裏聰明的人服侍著。”

描雲將景月的神情收在眼底,她剛剛故意用著那樣了不得的口氣說著剪瞳茶水的配料,為的就是讓景月心生愧疚,王妃對她真心,隻怕真心人換的假人心,終究會是悲劇收場。日後她若是真的做出什麼對不起王妃的事情,希望念著今日的情分,也知道浪子回頭。

那個丫鬟的身份,描雲悄悄的派人查過,看似沒什麼問題,不過也是為了不驚動景家的人,若是真的到了你死我活的這天,怕是這女人也隻能淪為一個犧牲品。

三皇子為人坦蕩,描雲也不是沒見過,實在沒必要往安王府中安插什麼眼線,那日三皇子猶豫再三,還是將兩人的情分對著王爺和盤托出,左一句拜托又一句多謝,實在不像是做戲,既然跟三皇子有了海誓山盟,當真還會成為別人的棋子嗎?皇室中人的事跡,她也有所耳聞,實在找不出一個比三皇子更加賢德的人,景小姐還有什麼不知足的呢?

“喂喂喂,你在想什麼呢?我讓你去跟蘇木說一聲,姐姐要點一出《遊園驚夢》,你倒好,一個人站在這裏發呆,眼睛瞪得挺大的,也不知道心裏是念著哪個情郎啊?說出來,本王妃給你做主了!”剪瞳一邊推搡著描雲,一邊戲謔的說道,根本就是唯恐天下不亂,哪裏有什麼情郎?她就算現在不是暗衛了,與王府簽下了也是死契,所謂的男女之情,不過是奢望。好在此事也不打緊,跟著安王妃,描雲這輩子,比嫁了人還精彩萬分。

《遊園驚夢》,描雲似是還沒回過神來,迷茫的眼神掃過屋中的每一個人,大好的日子,為何要點這麼一出戲呢?王妃不懂戲,裏麵的戲詞也一知半解,可描雲卻在南苑的梁上聽過太多次伶人的唱腔。

“原來姹紫嫣紅看遍,似這般都付與斷壁殘垣,良辰美景奈何天,賞心樂事誰家院。朝飛暮卷,雲霞翠軒,雨絲風片,煙波畫船,錦屏人忒看這韶光賤。”自打《牡丹亭》出了,從北向南,所有的地方戲都拿著同一個唱本,寫著自己的離殤,從粵劇到昆曲京劇,從戲子名家到街頭賣藝,這短短一段唱詞,被人改了多少遍,聽戲的看到了自己,唱戲的唱出了別人。

杜麗娘與折柳公子,一段亦真亦幻的相逢,折了再多的柳終究是留不住。然,這裏畢竟是安王府,《牡丹亭》這種戲在家宴上唱著也就罷了,卻又有一個和尚在,怎麼看都有種滿園春色關不住,一枝紅杏出牆來的錯覺,這又不是《鳳求凰》,怎麼有種怪誕的挑逗感?

想想,描雲又理解了幾分,她是跟三皇子兩情相悅的人,如今頂這個侍妾的身份在安王府蝸居,連見一麵都難上加難,也從未聽說過有什麼鴻雁傳書,更何況府中的眼線不少,她的這份心思又能說給誰聽呢?王妃雖然與她投緣,可惜是個不著調的人,總是指望不上的。

“奴婢這就去蓮香園吩咐著,您就等著吧。”說罷,便一路小跑走開。

“蓮香園,也不知道這名字是誰起的,有什麼說道,描雲走著那麼快,我還沒來得及問呢。”剪瞳一邊數落著描雲,一邊衝著景月眨眼。

“我似是知道一些,同有眷眷戀鄉意,同有拳拳思母情,想來用的是諧音。”

被景月的憂思感染,剪瞳也不覺有些傷懷,她從不記得有父母,卻有個無微不至的師父,年年中秋年年過,歲歲平安歲歲願。“思母,戀鄉,我聽說她們都是很小的時候從南邊買來的,本以為心中不會有什麼感覺,不成想是我自己冷血了一些,今日她們也是不好過,還要塗上胭脂抹上唇脂,油頭粉麵活在戲中。描雲不在,雪墨便替我走上一遭,去廚房吩咐著無論是南苑的小姐還是伶人都備上幾塊月餅幾樣糕點,送一壺清酒,發上二兩銀子,便當做過節了。”

“是。”衝著景月笑笑,雪墨低著頭出了西苑,往廚房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