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和尚光是應付剪瞳的糾纏已經是應接不暇,根本不曾察覺到越來越多的人群,乍一回首,身邊黑壓壓的一片,立時就有些慌了神,他萬萬想不到前麵說了這麼多久隻是個鋪墊!自己現在倒像是鬥牛場的瘋牛,安王妃手中拿著塊紅布,讓自己往哪裏拱,自己就得去。他怎麼會讓自己陷入到這樣被動之中呢?
想到這裏,不免覺得有些悲哀。
“大和尚,別那麼自怨自艾嘛!生活如此美好,我卻一直暴躁,你把作當嗜好,我隻能替天行道。說別的都不重要,浮雲有什麼奇妙,先把牙縫的肉絲踢掉,回頭咱們接著說道說道。”
大和尚下意識的去剔牙,收回自己手的時候才發覺自己行為已經出賣了自己,頓時麵紅耳赤,一想起方才幾次安王妃都把他推入死角,卻又顧左右而言他輕易的放過,原來不過是欲擒故縱的把戲,等的就是此刻,把自己的名聲跟伏龍寺的名譽聯係在一起,但凡還有一點良知的人,也知道該如何選擇。
“施主當真是好手段。”
“是嗎?我隻是不喜歡道貌岸然的人。若是你未曾吃過肉,又怎麼會被我拿了把柄?你連自己的信仰都可以欺騙,更不用說其他的。千裏之堤毀於蟻穴,大和尚你並不適合修佛,不如早日還俗也好。伏龍寺的名聲總不能毀在你手裏,你說今日有了這麼一出,你自己的行為折了前任方丈的功德?”
“哼,施主為何咄咄逼人?我犯了錯,自是又戒院的僧人領著我受罰,緣何就到了逐出去這般嚴重?何況我自由長在伏龍寺,頭一次犯戒,人非聖賢孰能無過,我認罰便是。”此刻的大和尚並不覺得自己犯下了什麼大錯,隻不過是運氣不好,被人逮住了,伏龍寺中,背地裏吃肉的僧人有的是,對著人阿彌陀佛,背後卻不是那麼幹淨的,他耳濡目染,自然沾染了些世俗的氣息。
還有這麼死乞白賴的人?剪瞳本不想把事情鬧大,抓住一個典型好好的培養一番也算是她幫忙整頓一下風氣,那位故去的老方丈用命換來伏龍寺的名聲,難道是為了給後人作踐的嗎?“戒院的僧人?那似乎該是教僧,這倒真是巧了,上次來的時候遇上了個叫素渝的教僧,正在給人拿筊杯,算命這種東西,我隻是初學,並不精通,不過奇巧淫技還是見過些的,很多東西都是暗箱操作,見不得人,大和尚你怎麼看呢?”
他能怎麼看呢?寺中的事情大家都是心照不宣,所謂的算卦擲筊杯,裏麵都很有作弊的可能,這本是約定俗成的事情,上麵的人也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一般人來寺廟求得不是神明直言不諱的指示,而不過是對內心渴求的一種確認而已。伏龍寺打的就是這樣的主意,能夠如願自然好,不能如願,也怪不上他們。
可佛總歸不是牟利的工具,這些事情被外麵的人知道,伏龍寺也就毀了。大和尚的眸子不停的閃爍,嘴唇抿了好幾次,卻始終不能說出一句話,對方威脅的意思太明顯,眾目睽睽之下他自己是一點辦法都沒有,何況她的來頭不一般,安王就在下麵坐著,平白無故的得罪了安王妃,還被人戳脊梁骨,大和尚也並非是窮凶極惡的人,最多不過有些貪念而已,不會想著給伏龍寺帶來滅頂之災。
半晌的思量之後,大和尚自覺有種功敗垂成的失落感,論理他不是對方的對手,何況他自己理虧,更是隻能由著人為刀俎我為魚肉。“王妃說的是,貧僧是配不上這袈裟,既是如此,便拂袖而去,安心的做個俗人也好。”
見自己的目的已然達到,剪瞳便不再窮追不舍,這和尚身上發生的事,不過是為了殺一儆百,挫挫他們的銳氣。剪瞳自己沒學占卜之術也就罷了,既然學了,總不能由著別人一手遮天,指鹿為馬。“你看事情比旁人已然通透了很多,可惜沒什麼慧根,勉力而為做個俗人定會成為人上之人,若是非想要投身佛道,做個方外之人,卻委實可惜。”
“王妃仁德,我受教了。一會兒便去跟方丈辭行,尋個好的地方,蓄發還俗,也過過看尋常人的日子,大口吃肉,大碗喝酒,也效法一些綠林好漢。”嘴上說著世故的話語,心中卻總有些不能釋懷,過了多少年的日子,突然被人一招毀去,這種落差感未免讓人覺得難以承受。
“如此也好,本王相信伏龍寺是我朝的名寺,自然愛惜自己的名聲,師傅能夠為寺院的名聲著想,未嚐不是一件好事,玉不琢不成器,想來有了大家的審視,伏龍寺才能實至名歸。寺中臥虎藏龍,每位師傅都不相同,佛不在寺廟中,在人的心中,若你心中有佛,是否是伏龍寺的和尚,又有什麼相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