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錢姑娘說薛小姐學富五車,想來家中的藏書該是可以用汗牛充棟來說的,府中在南苑似是也有藏書閣,若是閑的沒事,也可以去查查,旁的本王妃不知道也不方便多言,隻是不過所有的驢皮都能熬出阿膠的,若是不知道阿膠的由來,還是不要信口開河的好,免得貽笑大方。都說上有所好,下必甚焉,本王妃就是喜歡醫術,未知薛小姐是否也會耳濡目染呢?”
幾句話點明兩人的地位,剪瞳在上,薛華在下,大有讓人好自為之的意思。描雲倒是個不怕事兒的,硬是往這一團烈火上麵又澆了一些油,“奴婢雖然是個才疏學淺的,也知道阿膠是阿地的特產,旁的地方出產的驢膠再好,也不過是驢叫而已,這種魚目混珠的行為,薛小姐千萬不要被迷惑了。退一步說,就算是真的能熬出來,這驢子再不濟也是王妃帶來的,哪裏輪到薛小姐一早就做了安排了呢?”
聽到描雲這麼不溫不火的話,薛華再也坐不住,心中就算罵了描雲多少次的多管閑事,也不得不起身道歉,圓潤的臉龐花容失色,就算是傅粉再多也是徒勞,不過舉止倒是大方得體,“是妾身僭越了。”
“恩,人貴有自知之明。”剪瞳沒說原諒的話,也不肯輕易許下不計較的承諾,反而是坐實了對方僭越的罪名。寬宏大量這種詞語與她剪瞳有什麼相關?她就是個喜歡斤斤計較睚眥必報的小女子,總比打腫臉充胖子的傻子要好上許多了。“肖元是吧?依你看,那兩個陷害你的人,會是主謀嗎?”
弱勢群體往往會得到特別的關注,即使是剪瞳也不例外,她此刻問這人的意思,也是存心想要看他的人品,如果信口開河,而絲毫不考慮事實的真相,此人以後也就不該留在王府裏麵了。就算是以牙還牙以眼還眼,也不該拿別人的命做賭注。
“王妃恕罪,小的……小的認為確實並非他們所為。他們雖然設計陷害我,我很是不甘心,不過也不會想要取了他們的命,他們也是為了自己能活下去,再說他們欺騙王妃,王妃自是不會放過他們,還需要小的來添油加醋嗎?”
剪瞳滿意的點點頭,這人在大是大非上沒犯下什麼大錯誤,至於那些個小懲大誡之類的,都是人之常情,若是他方才不說,反而顯得虛偽。“那你覺得那個黑衣人是真的存在咯?”
“這個……小的……小的不知道。”肖元是真的不敢接這句話,他生怕自己接下來之後,王妃就會追問:那以你所見,那個黑衣人是為了錢還是為了色啊?真要是這麼問了,他可怎麼活?
促狹的笑容帶著些許詭異,剪瞳淺淺的酒窩兀自妖嬈,可煦如春風的表情中卻鮮少能讀出和風細雨的味道,隻有宛似一杯清茶的眷眷青煙,婷婷嫋嫋撲朔迷離。守在一旁的描雲有些吃驚,自家的主子從來都是這樣善變,搖身一變當痞子倒是信手拈來,可此刻作為上位者所特有的貴氣,卻不是一般人可以效法的,竟像是從骨血中透露出來一般難以讓人忽視。
“你很聰明,那便當做有這麼個黑衣人吧。至於他們兩個,我本不是什麼嗜殺的人,何況今日又是我的生辰,見血總是不吉利的,就把他們攆出去吧。想來安王府也不缺這麼兩個人,以我的地位,趕兩個人出去還是綽綽有餘的吧?”她想著眼不見為淨,這些人留著不知道那日就成了禍害了,一點情義偶不講求的人,早些攆出去也算是好的。
描雲的眉頭輕蹙,卻也知道這個時候不能駁了自家王妃的麵子,做奴婢的,忠心是頭一條,主子沒做錯,自然是好的,若是主子做錯了,無論是承擔後果還是收拾殘局,那都是她的事情。剪瞳入府的時間不長,對府內的事情也不甚操心,一點沒有當家主母的樣子,於是凡此種種都成了描雲的分內之事。
這兩人都是家養的奴才,就這麼不明不白的打發出去了,眼見著是件得了大便宜的好事,卻依舊是奴籍,若是能在大門大院裏麵當個仆人,自家的孩子說不定還能脫了奴籍,如今被剪瞳這麼一安排,卻是注定了生生世世都隻能當個奴才,平頭百姓還能指望著考個科舉,做奴才的光是這個身份的大關都過不去。偏偏始作俑者對此一無所知,自以為是給了一個仁慈的不得了的懲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