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木是個鬼靈精的人物,一見剪瞳心情好些,便又拾起了剛才被丟下的嘮叨工程,“先前布置的都是星形圖案的地毯,王爺說是不好,臨了了改成了環形的,說是圓圓滿滿,這樣才能有個好兆頭。王妃到底不是及笄之年,布置的不宜太過鋪張,這些東西大多是王爺親自挑選的。”
剪瞳把搖椅搖的越發厲害,她破碎的笑聲像是春雨般淅淅瀝瀝,潤物無聲,可其中狎昵的味道總也揮之不去,“蘇管家有心了,你家王爺今日裏找了你不少茬,你卻巴巴的為他說話,還真是奇了。”
蘇木忍不住扶額,自己有心幫王爺說幾句話,王妃還真是每天出人意料啊!同情的看了一眼還在一群小人中虛與委蛇的王爺,這午膳的時辰就要到了,王妃還真是沉得住氣,自己又不能催促,當真是犯了難。“王妃,王爺雖是皇室子弟,但是多年來有些隱情,王妃也是知道的,這種跟人打交道的時候怕是做不到八麵玲瓏左右逢源的,不如王妃您……”
晃動的搖椅終於減緩了速度,剪瞳並未從搖椅上起身,反而坐起來喝了一口冰糖雪梨粥,更舒服的躺下了。“火上澆油落井下石這種事情,我絕對是心甘情願心向往之,錦上添花雪中送炭就算了吧,我這種人最多把人往不歸路多送上一程,你剛才不是說你家王爺對這種場合不習慣嗎?所以才需要多多錘煉,本王妃今日這麼一瞧,你猜怎麼著?他還真是個天才。”
蘇木額上黑線彌漫,想要開口辯駁,卻也沒什麼真憑實據,王爺今日的確把所有事情都安排的妥妥帖帖,當然,除了王妃這裏。此刻,他倒是更願意在下麵忙忙碌碌,總比在上麵守著陰晴不定喜怒無常的王妃好一些。王妃絕對不是嗜血殘暴的人,但這種大起大落的感覺,對於他脆弱的小心髒來說還真是太過挑戰。
放下了雕海棠花的銀勺,這王府中就算是花花草草都有專人打理,更不用說這些器具,都是繁雜的工藝,也不知道是多少人耗盡心血才能完成的。剪瞳若有所思的垂著眼眸,一隻手支撐著下顎,露出手上的墨翠雕水仙花的手鐲,“蘇管家啊,我很尷尬你造不?”
正在倒茶的描雲被這話驚得一愣,好好的一壺水灑出去大半,隻能慌慌張張的收拾起來,整個丹青樓頂層一片忙亂,這位王妃大風大浪是不會有的,可是她們著實日日都不得安生,歡聲笑語不少,啼笑皆非也總是常事,不知道這次王妃又跟蘇管家發什麼難了。
“王妃,您是覺得哪裏不如意了?奴才不造啊!”寧可得罪王爺,也不要得罪王妃,打從剪瞳第一日進府,蘇木就總結出來這麼個真理。眼下王爺傾注了這樣的心力給王妃慶生,換來一句她很尷尬,實在是讓人錯愕,有種出力不討好的悲催之感,或許現在做改變,還算是來得及。
蘇木擦了擦鬢角的汗,中秋天早就涼了,可是來自心中的寒意還是怎麼都抹不去。
“你說十二歲是金釵之年,十三歲是豆蔻年華,十五歲是及笈之年,十六歲是碧玉年華,你說十四歲是什麼呢?我好尷尬啊!在一個尷尬的日子,我要尷尬的麵對一些根本不認識的人,你說這日子還能更慘嗎?更尷尬的是,你們王爺還嫌不夠,這排場辦的這麼大,嘖嘖。”
嗬……嗬,這一定是傳說中的出力不討好了。蘇木轉念一想,王妃從前生活在山上,本就沒見過什麼世麵,好不容易融入了王府的生活,今日又要在那些人麵前惺惺作態,有些反感也算是情理之中。
剪瞳本想說思念師父,可白素的存在對於王府中人來說隻是一個謎,自己現在就是師父放在外麵的一顆棋子,也不知道接下來還會麵對什麼樣的風波。看這架勢,大頭的人還沒來,皇帝幾天前才聽從自己的建議,下旨讓太子監國,自己好生休養,她可不著急,風景沒看夠,人也沒來齊,老子她都不給麵子,難不成還讓要她善待皇帝的這個兒子?
正想著,一聲屬於太監的尖銳嗓音劃破了嘈雜的庭院,連掛在屋簷上的大紅燈籠都附和的抖了抖,方才鼎沸人聲隻剩下一陣陣振衣整冠的聲音,“太子殿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