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束縛人的不是枷鎖,而是病床……畢蝶
受傷的貓咪****著方才不小心劃破的小爪,眯眼匍匐於學堂牆角處,盤踞為一團靜靜的休養著。
學堂內的四處散落著寫好文字的木排,木排上的字成鸞漂鳳泊之態,一見便知定是位儀態萬方的女子所書,文字雖好,但書寫的內容就有些讓人瞠目結舌了,“攜子之手,將子拖走,子若不走,關門放狗。”抑或是“無適於內,將女容焉”(不要進到裏麵去,裏麵會容納你一輩子的)此類讓人膽寒的語句。
隻見畢蝶滿意的拿著蔡琰書寫的木排滿意的呼氣吹幹,並不斷說著要寫的詞句,在旁磨墨的明珠看著苦笑揮毫的蔡琰依舊是那樣的冷若冰霜。
推門而入的衛寧在眾女緊張的嗬斥聲中悶悶的坐了下來,氣氣的訴說著自己剛才在竹林那邊的見聞。
“土皓眾那些人也真是的,這都第五天了,怎麼還有人躺在床上賴著不起來,我看他們肯定都是在裝病,又不是女子身體不適,怎麼會有那麼懶的人。”衛寧最見不得懶惰的男人了,對此類人向來是深惡痛絕的。
“不是那樣的,有些傷病的確會讓人無能為力的,沒有人喜歡在床上長時間躺著無法動彈的。”畢蝶抿著嘴皺著眉將散落在學堂地上的木牌一一收到,少見的沒有繼續嘮叨,語調之中夾雜了絲絲傷感。
“是這樣的嗎?那有會讓人動不了的病呢?”衛寧不解詢問道。
“你不懂,也別懂。”明珠接過蔡琰遞過的毛筆,將手中的筆深浸於清水之中輕輕攪動著,清水被墨汁侵蝕,慢慢的暈染開來,遮住了倒影在水中的畢蝶的背影,述說著畢蝶之前經曆的過往……
卑陸後國,貴族府,地下,昔日的監牢被改變為病房的模樣卻改變不了根深蒂固的恐懼與絕望,陰暗窒息的病房上充斥著沉悶的歎息聲,仿佛觸碰到四周灰白的牆壁,卻又無力的滑落下來。
隨著一聲吱呀的推門聲,一縷陽光擠進了這陰暗潮濕的病房,隨即被黑暗所吞噬,消失的無影無蹤。推門進來的正是金皓宗主摯碧玉,她的夫君正是身為水皓鄭玄的師傅,馬融,摯碧玉的才情之高連馬融都自愧不如,昔日摯碧玉垂情與馬融,卻見馬融自恃少年聰明不肯刻苦學習,於是碧玉提出要和馬融比試學問,以此挫挫馬融的那股傲勁。於是摯恂明白女兒的心思,在地上寫了句“牛嫌天熱不出頭”和“一牛生兩尾”的字謎,馬融不解,碧玉卻不假思索地在地上寫了個“午”字和“失”字。
此時的馬融讀不懂麵上的字謎,自然也不能理解“勿失”之意,見馬融強辯道:學生平日推理周易,未習字謎,還是再考一次吧。
摯恂笑了笑,又出了個題:“昔時有一個婦女,兵荒馬亂與丈夫孩子失散,寄宿在庵堂裏。一天晚上,做了一個夢,夢見庵內尼姑,命她推磨磨麥子。婦女累得渾身無力,越想越傷心,就撲河尋死了。滿塘荷花也覺傷情,花瓣全部落下,這個夢該怎樣解釋?”
馬融逞強道:“恐怕是婦女思念丈夫、孩子心切,精神有了毛病了吧。”
碧玉想了想,說:“磨麥,可見夫麵,蓮花落瓣,則可見子,婦女此夢當和丈夫、孩子重逢。”說罷臉紅了起來,可憐馬融聽聞“夫麵見子”,卻仍不解其深意。
往事如煙,黨錮之後摯碧玉率領亡夫的弟子承擔起守衛西域的任務,深得西域諸部的信任,摯碧玉通過不斷的和親政策將大漢與西域各部族緊緊的聯係著。
昔日的才女已然老去,流水般的歲月無情地在她那絳紫色的臉上刻下了一道道深深的皺紋,眼角雖布滿了密密的魚尾紋,但那雙眼睛依舊是那麼有神,周圍的空氣仿佛無限的被她那僂曲的身形吸附一般,凝滯不動,心甘情願的聽從她的調配,灰色的外衣拖遝下地上,陰暗中的身影顯得那麼的疲憊憂愁。
病房內被金皓腳步聲驚嚇到的毒物們,紛紛不安的爬動著,發出“窸窸窣窣”的聲響躲到各個角落裏,萎縮在一起等待著即死的命運。
在陰暗的病房之中,無數顆夜明珠如瓦礫般堆放在四周,在夜明珠的光輝映襯中下,數條染有黑色血漬的白色錦褥滾落於地,徒留下一張刻滿指尖劃痕的木床在那裏歎息。
於這病床之上紮根,抑或是說被“囚禁”的,正是年幼的畢蝶,隻見她爬臥在那裏,額頭死死的抵在木床之上,一動不動。直至金皓走到床邊,畢蝶才半睜開眼睛,側看了金皓一眼,隨即將身體收緊眉頭緊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