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席華宴終有散時,近乎午夜時分,先是素問心婉轉辭別,謝絕了帝天鳳三相送之舉,飄然而去;繼而帝天笑謝鳳於飛款待之情,抽身而去,臨行前淡淡看了一眼傲滄雪,若有深意。
鳳於飛雖與帝天相交匪淺,卻還是前去相送,禮數十足。
於是洗心亭裏便隻剩下鳳凰兒與傲滄雪兩人。
涼風皓月,澗泉鬆濤。
小鳳凰亳無儀態的打了個阿欠,精致的俏臉上顯出一絲疲意,看著沉靜依舊的傲滄雪道:“滄雪哥哥,咱們先回去吧!”
傲滄雪略微遲疑道:“不與鳳兄作別了嗎?”
鳳凰兒聲音輕柔道:“他去送那個帝天,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回來呢,人家有些累了!”小丫頭方才稍稍喝了些酒,酡顏如醉,愈顯俏美。
傲滄雪沉吟片刻,便道:“好吧。”說著便起身以指沾杯中殘酒在案上寫下幾行字體,動作極快,鳳凰兒也未曾注意。
待回到煙雨巷攖寧閣已是淩晨一點左右,鳳凰兒並不在這裏居住,而是和晏小山、冷秋語一同住在一座叫清寧小苑的別墅裏,將傲滄雪送到便駕車離去。
攖寧閣前,傲滄雪負手而立,沉思半晌,卻未進門,而是向前行去,約數百步至一家酒館前停下。酒館麵積不大,約莫百平左右,裝飾古樸,端正肅穆,門前招牌上題著三字:紅塵醉。
若有精通書法之人便可看出,這三字與那巷口“煙雨巷陌”四字形神相類,當是出自同一人手筆。能請動位列天榜的雲逸之這位文武俱臻高妙的當世大家為一家小酒館題字,可以想象這位酒館主人豈是尋常?
雖是夜深人寂,酒館門戶卻未閉上,傲滄雪悄聲步入。
館內一燈如豆,紅燭泣淚,正中置著一座紅泥火爐,爐上酒新溫,酒香醉人,爐邊斜坐著一名文秀青年,手捧著一部厚厚書籍細細翻閱。借著昏黃燈光,可以隱約看見章節上“林教頭風雪山神廟”幾個字。
青年一襲素淨青衫,麵目俊雅,觀之可親,雙目晶瑩溫潤潤,有種說不出的神采,見有人進門,放下手中《水滸傳》,起身歉然道:“夜深已不待客,還乞見諒。”
傲滄雪怡然笑道:“故友來訪,豈有拒於門外之理?”
青年“啊”了一聲,微訝道:“原來是你,怎有閑情至我這裏?”
傲滄雪自尋了一把方椅坐下,淡然道:“如今你我也可算是鄰居了,我現在距此百步開外的攖寧閣工作。”
青年笑道:“那三個丫頭開得茶館?想不到你也會如此胡鬧!”
傲滄雪嘴角勾起一抹自嘲道:“許你當壚賣酒,就不準我調琴賣茶嗎?怎麼,你也認識她們三個?”
青年歎了口氣,道:“認識倒算不上,略有耳聞而已,冷家丫頭早年倒是見過一麵,不知她還記不記得我?”
傲滄雪若有所思道:“中隱於市,你呆在這條街上也有三年之久了吧?”
青年淡淡道:“既然應了別人,也隻好繼續呆下去!”
煙雨巷裏熟識青年的人也隻知曉他姓葉,名孤辰,自釀美酒紅塵醉堪稱天下一絕。
但是,能與劍皇相交的又怎會是平凡之人?
傲滄雪自是清楚葉孤辰的過往,對此也唯有歎息而無語。他忽然一笑,如春風輕柔,如春雨醉人,道:“紅塵如醉紅塵醉,不請我喝一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