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天晚上,和煙睡得很早,卻並不安穩,甚至做起了噩夢來。 夢裏是無邊無際的沙漠,天空也是金黃色的,強烈的太陽光直射過來,一圈一圈的光束,似乎有暈玄的感覺,她不停的奔跑著,眼前出現綠洲時,她驚喜地跑過去,沒想到是不見底的懸崖……
她不由得驚叫出聲,睜開眼時外邊還是漆黑的夜。床頭櫃上的鬧鍾還哢哢哢地作響,原來十二點都不到。
這時,手機振動了幾下,是短信提示音。和煙習慣在休息的時候把手機拿遠,她下床取了手機--是l城的一個吉利號,雖然沒有備注,卻並不陌生。她猶豫了下,打開來:
【有件事一直沒和你說,那就是,我愛你。我愛你,你知道麼,說的就是你--和煙!】
她並不是一個遲鈍的女孩兒,相反,她敏感,成熟,甚至有那麼點多疑,但對於感情,她總是處理不好。她快速的寫好一行字,手指停在發送鍵上,頓了下,又慢慢地,一個字一個字的刪除了。
有什麼意思呢?她想。
她突然感覺口渴得厲害,喉嚨裏似是有把火在燃燒,倒了一杯水喝下,冰涼的液體劃過食道,才好一點,也清醒很多。
她走到窗邊,因為離市區比較遠,到沒有喧囂的夜生活。這時候的街道上已經沒什麼人了,偶爾有刷刷的聲音傳來,似是隔壁的街道清潔工在清掃。
一定程度而言,和煙是一個喜靜的人,也不會感到寂寞,相反,她享受這樣的寂寞,很多靈感與想法都是在這樣的寂寞裏產生的,也容易想清楚很多事情。
這樣的地方正好,下班的時候與街道上的學生們擦肩而過,感受那一份朝氣與熱鬧,回歸平靜的時候偷得半日閑暇。這樣,真的很好。 此時此刻,她不禁想到了很久以前得自己--
她的叛逆期來得比較晚,高三那會兒才越發明顯,什麼事情都要反著來,讓做的不削做,不讓做的卻偏要光顧一下,而每次做了之後又會陷入無比的自我厭惡中,她就是這樣周而複始的過著那段對很多人來說,包括她自己而言很重要的日子。
很多人都說和煙表裏不一,有時她也這麼覺得,她清楚的知道自己心裏住著一隻魔,隻等著一個合適的契機,用來掙脫牢籠,逃脫肉體的依托。
她也一直以為她已經不記得高考以後那三個月的日子了,很長一段時間也確實如此,現在想來又是有跡可尋的。
其實,她一直認為太優秀並不一定是件好事兒,生活在那樣的光環下,不是養成自負的心態便是被那些壓力壓倒,中間值那麼少呢。那個時候,村裏讀書的孩子很多,但總是一年比一年少,小學升初中時,甚至隻有她一個人考中縣一中,高中依然如此。和煙一直是學校、老師、鄰裏鄰外公認的“將來”的大學生,不管走到哪,那些認識的,不認識的都能對你評論一番,可想而知,那時候父母的希望有多大。
但人便是如此,你越想做好越是得不到預期的效果,那會兒她已經顯得力不從心,高考結束以後,她甚至是不想回家的,她懼怕著各種的眼光與看法,是失望,嘲笑,譏諷,或是恍然大悟之後的原來如此,這些都是她不想麵對的,她隻想找個角落,就這樣被所有人遺忘--很久以後,她才明白,很多壓力,都隻不過是自己留給自己的,不管隨後的命運如何,究其原因,又如何說得清楚。
恰巧那時,同班一個玩的要好的朋友約她去打工,和煙沒有猶豫便答應了。是她表哥家的手機店,也是在那裏,她認識了袁禮,以及之後的林文清。
袁禮是店裏做手機維修的,技術很好。那時候的和煙還不知道很多問題,包括--男女之間其實是沒有真正的友誼的。隻知道那時候周圍的人們會以二人來開玩笑,但因著和煙的性子,也因為那時候覺著年齡的差距問題自然不予理會。
七月中旬的時候,高考成績下來,那時候她才明白,其實冷暴力是多麼傷人-- 她一直想不起來那一天是如何的場景,隻依稀記得那天下了很大的雨,她在雨裏一直哭一直哭,高考的失利,前途的渺茫,父母的不予理會,那些,都撒在了那場雨裏,以致無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