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正好藤佑謹瞥了他一眼,他一哆嗦手上的桂花糕骨碌碌滾了下去。穆真一也看了他一眼,方仲十分不滿,又實在覺得丟臉,索性懶得理他們裝作不知。
這時候穆真一從兜裏掏出一張紙,方仲很疑惑,不知道這個為什麼要拿給佑謹看。噢,對了,肯定是研究藥方罷——還不等方仲再聯想。
隻聽“啪”的一聲脆響,書桌邊緣的碟子砸在地上碎成一地。方仲從椅子上站了起來,見佑謹把那紙緊緊攥在手裏,眼睛閃著清冷的光。
他把手裏的東西捏了捏問,“老頭子那邊這幾天有什麼動靜?”
穆真一很快道:“沒什麼大的動靜,就連府裏那幾個都懶散了許多。”
藤佑謹拿了外套,轉身吩咐,“上邊來人了,今晚你們兩個先去。”頓了頓對方仲說:“把何守帶上。”
方仲鬱悶了一下,為什麼他幹什麼他都知道?嘴上一點也不含糊,連連點頭。三人一起上車,藤佑謹始終一言不發,車到了靖平繁華的夜市。
方仲去掛了電話,沒多久何守就來了,依然是一臉笑嗬嗬的模樣。
“方仲,今天怎麼在這了?害我以為又是來救場的。”說完哈哈笑了,方仲臉上抑鬱,又想起上次被舞娘糾纏不能脫身的事情,哼了一聲。
何守笑了笑再扭頭就看見藤佑謹立在一側,怔了一下,立刻斂了笑容,腳尖分開,腳跟並攏道:“司令好!”藤佑謹點了點頭才說:“我有些事,你們幾個先進去,我辦完事就過來。”
夜幕下的烏蘇口更是森冷駭人,零星幾點燈光在風中苟延殘喘,而生命的跡象也正絲絲縷縷的消逝——
柵欄外守夜的兵一邊閑閑的聊天,一邊向周圍警惕的看著。前幾天總有人想趁黑溜出去,防不勝防。靜悄悄的突然被一隻手抓住胳膊或者抱住腿的感覺可不是一般的毛骨悚然,那士兵想起來都覺得汗毛倒立。
立刻搖了搖頭,更加專注的注視著周圍的動靜。
肩上陡然一重,士兵反射性的叫了一聲,猛的轉身見是一個穿著風衣的年輕人。帽簷壓得有些低,他忍不住咒罵,“你他娘的!”
那人一雙眼睛在暗處,士兵隻覺得身上被針紮一樣。還沒反應過來,眼前一黑便昏了過去。
蘇繡這些天都不怎麼睡得安穩,總是不停看到有人從這個世界上消失。總是前一刻還對著你微笑,跟你熱情的說話,然而一轉身都不在了。
年紀輕時失去愛人的煎熬,白發蒼蒼失去子女的痛苦。蘇繡想起活著的人那一張張強顏歡笑的臉,她明白那種孤伶伶一個人的感覺,依舊是寫下了清單,她決定明天再去一次。
蘇繡本坐在窗前,低頭寫著東西,突然發現宣紙上一片陰影,駭了一跳。立刻抬頭,驚愕的瞪大了眼睛。她從未想過在這種情形下見到藤佑謹,那一雙眸子黝黑如墨,恍惚有溫情的影子一閃而過。
他看了蘇繡一眼手襯在窗台上,輕輕一躍跳進來。
蘇繡才低了頭就發覺手被他抓住,指尖微涼,蘇繡一陣心悸。藤佑謹抱住她,下顎觸到她的頸窩,有些微的癢,讓她心怦怦直跳。他身上熟悉的味道包圍著她,蘇繡有些貪念的輕輕側頭在他肩上動了動。
蘇繡任憑他抱著,橘色的燈光淡淡灑出,有風從窗口吹進來,輕輕拂過發梢。半晌,藤佑謹放開她,低聲道:“我以為再也見不著你了。”
蘇繡隻覺得已經好久沒聽過他的聲音,此時聽到竟會覺得心中一陣悸動,睜著一雙眸子看他,幾日的疲勞略顯蒼白的臉上微微動容,“我也怕,再也見不到你了,所以努力的活著。”
藤佑謹握著她的手緊了緊,“不是好好的在姚鄭鈞那裏,怎麼突然想起來要跑到這裏?”
蘇繡頓了一下,下意識道:“顧何病了。”說完立刻就後悔了,怎麼會突然這麼回答,好一會沒聽到聲音才抬頭,唇隻是微微一動,便被被堵住。
兩片微涼的唇,輕輕覆下來,蘇繡身子微顫,隻輕輕掙了一下。聽見他低啞的聲音喃喃道:“我後來才知那天晚上發生的事,滿心都是後怕,你不知我有多想你。”
蘇繡微微張著嘴,他的舌便滑進來,溫熱的氣息拂在她的鼻端。蘇繡的腦中一片空白,隻想緊緊擁住他,慢慢的笨拙的回應。
漸漸的感覺到他變得急促的呼吸,細密的吻落在頸上,“我要把你留在我身邊,這輩子都不放開。”
“我,從來沒有忘記過你。”
蘇繡僅存的意識不複清明,“佑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