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何頓了一下,臉上是一種為難的表情,“可我隻買了一支。”
蘇繡忍不住撲哧笑出聲,這讓她想起八歲那年第一次遇見他的情景,至今想起來仍然覺得很好笑。蘇繡不禁又抿嘴而笑。
“想到什麼了?這麼好笑?”
蘇繡看了他一眼,“記得我第一次見你的時候嗎?”
顧何聞言也淺淺的笑了,點頭。“你那時候可真野,好凶,整個院子裏沒有哪個不怕你。”
蘇繡嘴一撇,“你這個書呆子可不見得怕我了。”
那時候她還是一個飛揚跋扈的野丫頭,一院子的小朋友唯她馬首是瞻。那一天他們正玩的盡興,爬樹,掏鳥窩,在草地上打滾,一圈子人身上都是亂糟糟的。當然蘇繡身上是最幹淨的,她想的點子總是讓別人幫她實現,她在一旁輕鬆自在。
那時候她突然發現一個穿著灰色布衫的秀氣的小男孩靜靜站在一旁看著她,皺著眉似乎對她的行為頗為不滿。蘇繡當即走過去,擺著領導的架子質問他,“以前怎麼沒見過你?你是什麼時候來的?為什麼沒有在我這報到?”
小顧何看了她半晌才文縐縐開口,“汝乃女子乎?”
蘇繡很氣憤這個小老頭居然說了一句她不懂的話,“什麼意思?”
這回輪到小顧何大吃一驚了,她居然不懂?可是他親戚家的小妹妹,小弟弟都懂的呀。一定是她沒聽清楚,他又認認真真重複,“汝——乃——女子乎?”
蘇繡卻以為他在嘲笑她,立刻一拳揮過去。小顧何嫩白的小臉上頓時青了一塊,可他一手掩著臉義正言辭,“君子動口,不動手——”
蘇繡想起他那木訥的樣子不禁又笑了起來,顧何似乎也被感染了,悶悶的笑了。這時服務員將餐點送了上來,蘇繡忍笑主動將碟子接過來。
一側頭她遠遠看見一個熟悉的身影,手上動作一頓。顧何有些疑惑的扭頭看了看,這大廳本是四麵臨水,兩麵堪著落地窗,在那對麵隔得稍遠的位子姚鄭鈞和一名女子相對而坐。那女子是背對著他們的,看不清容貌。不過從後麵看她身段苗條,長發披肩,一身白色旗袍有幾分清麗姿色。兩人有說有笑,態度親昵。
蘇繡低了頭,不想讓那人看見她。
蘇繡素來覺得她看人是有幾分準的,可這次的情況讓她太意外了,這個一邊對她說愛一邊又與別的女子態度曖昧的男人。蘇繡覺得黯然並不是因為她自己,而是因為湘繡。
顧何似了然一般,“湘繡去了那些年了,他也該有自己的生活了。或許這樣才是湘繡所期望的。”
“他前些日子才對我有所表示,我知道或許是因為我長的與姐姐很像,所以我才覺得姐姐沒有看錯人。可現在——”蘇繡憤慨,“他如今能這樣,就不能保證他和姐姐在一起的時候也這樣,或者他對藤可語就是這般。他根本是個花花公子!
“蘇繡,關心則亂,你一味想著湘繡,你有想過別人嗎?七年前你為了這件事已經幾乎要喪失理智了,我們原本可以做一對平凡幸福的小夫妻,可是這些年,你看看我們都成了什麼樣子。做錯了那麼多,你難道還要重蹈覆轍?”顧何有些氣憤。
蘇繡從來沒見過顧何這個樣子,顧何從來是溫和的,都不會對她大聲說話。蘇繡愣愣看著他,“顧何——”顧何自覺失言,低頭用餐不再說話。
回去的時候蘇繡堅持自己走,顧何竟沒有反對,先乘車離開。蘇繡覺得有些委屈,湘繡為她犧牲了那麼多,她這樣做,卻不能被人理解嗎?為什麼她好像做什麼都不對頭?
景凝閣在新河路,這一條道上茶樓酒家甚多,蘇繡沿街慢慢的走。突然覺得前所未有的孤獨,沒有人理解她。夏天晝長夜短,此刻已是七八點鍾的光景,天空才稍顯暮色。太陽西沉天際,這條街卻開始慢慢熱鬧起來,蘇繡對這裏已經沒什麼印象了。
一路走一路看,道路兩旁的綠樹濃蔭點綴的煞是好看。偶爾一兩個穿著妖冶前衛的女郎擦肩而過,一陣脂粉環香。也有衣著體麵的男子摟著女伴從高級轎車上下來。到了晚上這條街漸漸顯出與眾不同來。
她途中見了幾處賓客盈門的酒樓或者是舞廳,可是這裏卻是人頭攢動,人聲鼎沸。蘇繡不由停下腳步抬眼看過去。“新河劇院”——原來是來看戲的。
院門前豎著牌子,飛舞的毛筆字“程候佳——霸王別姬”。還有票販子舉著手裏的票大聲吆喝著被人群簇擁著。對這個蘇繡是沒多大興趣的,她避過人群朝周圍看了看。夜幕下街燈璀璨若星河,星星點點綴著七彩霓虹,為新河街披上了盛裝濃彩,別樣嫵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