霧霾又降臨在奇那聯合王國的北都,奇北大地顯得陰沉沉的。坐落於北都中部地區,高穹中學附近的教堂式建築,專為“民意審判”所打造,自建成來已有十餘年。曾經一時充斥喧囂與哀嚎的它此時安靜得異常。難不成,它已被廢棄?不,這種西方的產物從來沒有停止過“吃人”的行為。人們稱它為深淵,因為幾乎每個深入到它內部的囚犯,其結果必然是靈魂的缺失。看,現在的它還在安靜地等待獵物的到來。
看客,審判者了,罪犯都已經就位,他們位於這龐大的深淵內部,準備接收靈魂的洗禮。
深淵中央燈光強烈,是為了讓所謂的罪惡無處遁形。“舞台”,即一個簡陋的圓形台麵。上麵,陳琪與張新異相向而坐,一個是笑容滿麵,誌在必得,另一個則雙目緊閉,心神不定。台下是黑壓壓一片,稍近處隱約有十幾隻眼睛燃燒著幽暗的火焰,瞪向張新異。而遠處,巨大的畫像排滿泛黃的牆壁,畫像中人物的眼睛炯炯有神,卻不過是一輪幻想。幾乎到過這裏的每一個人都不是自己了……
沉默的對峙下,陳琪將右臂支在麵前的桌子上,用手托住下巴。一邊假惺惺地搖頭歎氣,一邊細細地打量張新異。隻見張新異頭微微低下,手揣在衣兜中,腿在微微抖動。;臉上雖極力保持平靜,但他的行為暴露了他內心的慌張。陳琪察覺到了這一點,於是開始了他與張新異的遊戲。
“說真的,張新異同學,我替你感到可惜。”陳琪轉換語氣接著說道:“可以真的很傻,竟然與民意作對。”他將最後四個音咬地很重,帶有一絲憎惡在其中。
張新異聽罷微微睜開眼睛,用一大一小兩個眼睛死死盯在陳琪身上。陳琪微微一笑,繼續說道:
“你本可以融入我們這個集體,和我們一起為學業奮鬥的。你看,你那麼勤奮,又很有學識,是個不折不扣的人才,得個前幾名那自然是沒問題。”陳琪加重了語氣,同時刺向張新異的眼光更加毒辣。“可你連一點規則都不懂,是個鄉下的野孩子啊!”
這句話引發哄堂大笑,陳琪一邊假意維持秩序,一邊觀察張新異的舉動,他相信這句話會令一個眾目睽睽之下的錯者意誌崩壞。
沒想到的是,張新異笑了,笑得毫不虛假。
“班長大人,你說你們這是規矩?我可沒聽說過打飯插隊,推脫值日,孤立同學能算作什麼規則。還請您賜教,告訴我,你們是怎麼繼承並發展所謂的規矩的。”
“混賬東西。”“還真是個鄉巴佬。”
聽完張新異的話後,場下出現一陣陣騷動,各種汙言穢語不絕於耳,他們在指責張新異的言論。與眾人不同,陳琪聽完這番話後非但沒有生氣,反而更加開心,他又有了侮辱張新異的根據。
“無知並不可怕,可怕的是理直氣壯地表現出無知的人。”陳琪繞著張新異走了一圈,低聲說道:“而你,就是其中之一。”
接著,陳琪又回到座位,準備讓張新異心服口服。
“這個時代在變化,為人們所服務的規則也自然在變化。原始人絕不會懂得謝謝與對不起的含義,而我們這些文明人都懂,當然不包括你。”
周圍傳來“就是”“就是”的應援聲,好似是壓死張新異的稻草不斷累積。陳琪相信在這種情況下張新異不會撐太久。他眼中的張新異正在被腦中回響的聲音所困擾。
“那我能問個問題嗎,陳班長?。”
“當然,拯救迷途的羔羊是身為班長的職責。請說吧!”陳琪豎直身子,端正坐姿,準備迎接張新異的提問,現在的他非常自信,他認為這是張新異搬石頭砸自己的腳。
“規則是為一己私利還是為天下公利?”
陳琪聽後眼睛略微有些睜大,他沒想到這個問題如此棘手,而之前喧鬧的觀眾席也是鴉雀無聲。看到張新異堅定的眼神,他終究還是將心中積蓄的不滿吐了出來。
“這個世界的資源是有限的,就像我們為了高考的那幾個名額焦頭爛額,為了以後的工作卑躬屈膝。沒辦法,有人富貴壽延,就一定有人貧窮命短。因此維護自己的利益,讓世界符合自己的願望,從而獲得美好的生活是所有人的共識。”
張新異嗯了一聲,表示認可。
“學校是專顧學習的地方,為學習所做出的一切都可以被認可。它是通往權利與財富的彼岸,為它奉獻出全部是所有學生的共識。”這時陳琪故意將責任又歸結到張新異身上。“而你,張新異,自己倒是學習好不愁出路,卻要求我們服從那愚蠢而不公的規則,為了一己私利而妨礙我們走向美好的彼岸。”大家隻關注到陳琪的語氣越來越強烈,但誰也沒有注意到在話的結尾陳琪歎了口氣。
這話有些道理,正因為有些道理,張新異很是恐慌,害怕自己也曾如此。倒是看客們很是高興,他們囂張的氣焰又燃起來了。
雖然希望自己堅持底線,可張新異還是受到陳琪話語的影響。他的常識在漸漸崩壞,對這個世界的認識開始模糊不清。人們追求的難道隻有權力與財富等縹緲之物?人們所守護的終究隻能是自己的利益?這兩個問題徘徊在他心間。他不信,卻又不得不信。貪婪的魔鬼環繞在自己四周,他們每個人自私自利,卻又形成一個自私專製的集體,這是最可怕的,天曉得他們會如何改造這個本應美好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