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光三月,虞國都城隆京大抵因地處偏北,冬天的寒意還沒有退淨,雞鳴晨曉時山路的青石板上仍然結著一層薄薄的霜。
一雙青玉般的赤足在青石板上踏過,連一點薄霜都未曾融化。這人著一身合襟青色素衫,腰間環白色錦帶,上麵未曾墜飾太多簧佩,唯有一鑲嵌白玉火紋的紫檀木佩由黑色繩結係在錦帶上。這人麵色比足色更白一些,恍若腰間白玉的顏色,一雙丹鳳長目偏偏配了一對劍眉,而這樣濃墨重彩的眉目又偏好搭上了血色輕淡的薄唇,不知該說是端方如玉還是淩冽逼人了。但就這樣持傘散發的從山上下來,便覺得隻是個入了水墨畫的讀書公子而已。
他在前方緩步徐行,後麵卻跟了個蹦蹦跳跳的活潑少女,一身打扮皆是不俗,連束發的綢帶都是近來隆京炙手可熱的日月錦,據說此布在市麵上已到百金之價。隻是少女似乎不太高興的樣子,撅嘴跟在身後,時不時拿眼睛瞥著前方的男子。男子卻恍若無覺,隻是偶爾停下步子從路邊采下兩株不甚起眼的草植。
就這樣一路入城進了坊市,少女終於忍不住了,跳到男子前麵擋住路喊到:“嵇哥哥!你沒看到我在生氣嗎!”
男子麵上笑意不變,將手放在少女頭上摸了兩下才微微彎下身子與少女平視說:“原來是在生氣?氣什麼?”
少女抱臂在身前,先“哼”了一聲才說:“你前日裏答應過,昨日陪我到坊市裏逛一逛的,昨日卻與藺哥哥還有樂正姐姐在書房說了一天的話,尤其是樂正姐姐,我不喜歡她,她……”
少女似乎想起了什麼,撇了撇嘴沒有說下去,又重重“哼”了一聲。
男子好笑的看著她,不知從哪裏掏出一個用粽葉包著的糖果子隨手甩著,口中說到:“昨日一早就讓青鳶去告訴你了,隻聽說青鳶似乎叫哪位趕出了房門,也不知稟報到沒有。”
少女叫那男子的黑眸看著,隻覺的那一向帶著半分涼薄半分笑意的眼睛此時似平日裏燙手的桂花甜糕般,叫人心裏滾燙燙的甜著,甜的怪不好意思的。隻好氣急敗壞的拽著男子的青衫猛地一跳,趕忙將抓住的糖果子揣進懷中,口中埋怨到:“青鳶自小便是那張冷臉,誰要聽他說什麼。哼,臭青鳶又跟嵇哥哥告狀。”
男子整了整衣衫,湊到少女麵前道:“我可是拿靜兒最愛的糖果子賠罪了,靜兒不許再生嵇哥哥的氣了。”
少女嘟著嘴,拿眼睛瞄了瞄手中的糖果子,又看了看男子,終於沒忍住笑了出來,拿手環住男子的手肘邊向前走邊說:“這次就原諒嵇哥哥啦,不過昨日我怎麼聽藺哥哥喚你尚樂?嵇哥哥什麼時候改名尚樂啦?”
嵇尚樂眼睛看著坊市中的攤位,正在找著自己想要的東西,似乎沒有聽到的樣子。少女拿手狠狠甩了一下嵇尚樂的胳膊又重新問了一遍,嵇尚樂回過神說:“我與遠道是平輩論交,照理他該喚我的字,嵇哥哥名墨字尚樂,恰如藺乾哥哥字遠道一樣,還有你樂正姐姐,名卿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