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納特小姐想了一會兒後說道:“這兒無疑沒有那種非要暴露出他來的理由。你的意見如何呢?”
“我也覺得這樣做不妥。達西先生並沒有允許我把他的話公布於眾。相反,有關他妹妹的事兒,他都叮囑我絲毫也不要吐露出去;如果我隻講威科漢姆其他方麵的品行來說服眾人,誰又會相信我呢?大家對達西先生的偏見是那麼的深,你要叫人們對他改變看法,恐怕麥裏屯有一半人死也不願意。我沒有辦法說服眾人。威科漢姆很快就要走了;他到底是一個什麼樣的人,與這兒的任何人關係不大了。過些時候,一切都會真相大白的,那時我們就可以取笑人們的事先毫無察覺了。眼下我寧願隻字不提。”
“你說得很對,將他的錯誤公開出來,會永遠毀了他的一生的。現在,他或許已經對他所做的事後悔了,渴望要去重新做人呢。我們不必搞得他絕望。
伊麗莎白煩亂的思想,經過這次談話得到了很大的平靜。她已經去掉了這兩個星期來一直壓在她心頭的秘密,而且她確信,隻要她再想談到這兩個題目的時候,吉英一定會願意聽的。可是這兒還有一件事藏在她心底,為了慎重起見她還不敢說出來。她還不敢提到達西先生的信的另一半內容,也不敢向姐姐解釋,他的那位朋友對她是多麼地看重,這是不能跟任何人分享的東西;她覺得除非是當事人各方之間達成了完全的諒解,她才能把這最後一個秘密的包袱給甩掉了。“到那個時候,”她想,“如果是那件不大可能發生的事(指吉英和彬格萊的婚姻——譯者注)竟然變成了事實,我便可以把這個秘密說出來了,不過到那時讓彬格萊先生自己說出來也許會更動聽。在這一隱情未失去它的效用之前,我決不能輕易地把它給透露出去。”
現在既然已經到了家,她便有時間來觀察她姐姐的真實心情了。吉英並不快活,她對彬格萊仍然懷著脈脈深情。因為在這以前她從來不曾品味過戀愛的滋味,她的感情具有初戀時的所有的熱烈,又由於她的年齡和性格關係,她比別人的初戀有著更大的執著性;她常常沉緬於對他的懷念之中,她把他看得比天下的任何一個別的男人都好,正因為此,她需要用她的全部理智,用對她朋友們的感情的最大尊重,才能遏止住她那惆悵心情的泛濫,這一全身心的抑製,一定對她自己的健康和她心境的恬靜有所損害。
“哦,麗萃,”班納特夫人有一天說,“你對吉英的這件傷心事怎麼看呢?在我這方麵,我是決心跟任何人都不再提起這件事了。我在前幾天也這樣告訴我妹妹了。我知道吉英在倫敦時連他的影子也沒有見著。唉,他是個沒有品行的年輕人——我想吉英這一輩子是再也沒有指望得到他了。也沒有人談起他夏天會回到尼塞弗爾德來;我已經跟可能知道內情的人打問過了。”
“我看他無論如何再也不會回到塞弗爾德來了。”
“噢!隨他的便吧,沒有人想叫他回來。不過,我還是要說,他太對不起我的女兒啦;要是我是吉英,我就跟他沒完。唉,現在能給我點兒安慰的隻是,吉英如果心碎而死,他到時就會後悔他所幹的事啦。”
可是伊麗莎白卻不能從母親的這種期望裏得到安慰,所以她沒有吭聲。
“哦,麗萃,”她的母親又接著叨叨了,“科林斯夫婦日子過得很不錯,是嗎?我但願他們永遠不錯。他們每天的飯萊怎麼樣呢?我敢說,卡洛蒂是很會持家的。如果她有她媽媽的一半精明,她就能有點兒儲蓄啦。我想,他們家裏沒有什麼高的消費吧。”
“不,一點也沒有。”
“肯定是兢兢業業地持家。沒錯,準是這樣。小心翼翼地不讓他們的支出超過收入。他們永遠不會因為沒錢花而煩惱的。我想,他們一定常常提到待你父親死後收回浪博恩財產的事兒吧。要是這一天來了,我敢說,他們會把它據為自己有的。”
“這個話題,他們在我麵前沒有談過。”
“是的。如果他們提到那倒顯得怪了。不過我一點兒也不懷疑,他們在私下裏一定常常談起這件事。唔,如果他們有了這筆非法的財產能夠心裏坦蕩,那就讓他們去占吧。要是有這樣的一筆財產給我,我才恥於接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