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
真真走過去,小聲叫著聶綿卿。
聶綿卿看看懷裏的小女孩,無奈的笑笑:“你坐,孩子生病了,發燒呢!你齊叔叔要照顧麵館,已經開門了,又不好把客人們趕走,我正好收了花店,沒什麼事。”
“嗯。”
真真若有深意的笑著,心裏是高興的,養母對齊叔叔不像以前那麼抗拒了,這總歸是件好事。
“媽,你還沒吃飯吧?我去給你買一點。”
聶綿卿也沒推辭,囑咐著:“給孩子買點甜粥,好消化,又可口。”
真真答應著,走出急診室。她記得醫院右轉,就有一家很不錯的粥館。手拿著錢包,才剛走出幾步,就遇見了熟人。
“袁老師。”
眼前麵容有些憔悴的女孩,還是這麼叫著她。真真反射性的答應著,畢竟在學生麵前,她還是袁夢。
“你……不舒服?”
真真眼神不自覺的往艾草小腹上多瞟了兩眼,隻見小腹那裏一片平整,並不像是有什麼可疑的跡象。
“不是,不是……袁老師,不是像你想的那樣!”
艾草見真真直打量著自己的小腹,大概猜到她在想什麼,臉上現出倉皇之色,匆忙擺著手。
“曉草,到你了,快進去,怎麼好讓醫生久等?”
診室邊上,艾草的母親朝著艾草招招手,示意她趕緊進去。
艾草的母親,真真也見過兩次,印象並不深,隻大概有個輪廓。感覺上去,人比艾草要精明,總是一副護著女兒的架勢。
她還隻是這麼想想,結果就見艾草的母親從診室邊上走了過來。
“袁老師,能和您說幾句話嗎?”
語氣雖是詢問,卻帶著不容拒絕的篤定,加上她本就是長輩,真真又哪裏好拒絕?
艾草的母親,性子和艾草並不太像,比起艾草的小家碧玉,她則顯得風風火火很是爽朗,護犢的情緒很濃烈。
“我就直說了,袁老師,報紙上說的,那個懷了韓澈孩子的女大學生,就是我們曉草。”
真真心裏“咯噔”一聲響斷,雖然早就已經猜到,可是,現在聽到確切的消息,接受起來,還是很困難。
不過,她沒有理由責怪誰。她和韓澈之間,從來也都不是韓澈一個人的錯。
“不過……”
艾母觀察著真真的反應,話鋒一轉:“報紙上說的,也不全是事實,我們曉草的孩子,已經打掉了。”
真真驚異的望向艾母,艾母皮膚鬆弛的臉上,現出譏誚之色。
“沒什麼好奇怪的,這就讓袁老師覺得奇怪了?那袁老師知不知道,曉草的這個孩子為什麼不能留下?”
“因為,她得給你做腎移植,她才從手術台上下來,剛拿掉孩子,就立馬又上了手術台,把自己的一個腎割下來送給你了!”
艾母在說著這些話時,語氣是憤恨陰毒的。
真真除了震驚,並沒有覺得不妥。到底,這個腎——竟然還是艾草的!
“袁老師,曉草不像你,你有良好的家境,有好的學曆,你自己這麼有本事,長得又漂亮,現在身體也調養好了,你以後就是享福的命了……
可是,我們曉草,什麼都沒有了。
她原本就長相一般,我告訴過她,別對韓澈那樣的人上心,可她這個傻孩子,就是不肯聽。
為了韓澈,她是能做的,都做了。學也沒法上了,跟韓澈有了這樣的事,以後,恐怕也找不到好人家了。”
艾母突然抓住真真,麵露哀求之色:“袁老師,你也是有孩子的人,我求求你了,把韓澈讓給我們曉草吧!”
真真不知道艾母究竟對她懷著多大的仇恨,隻是一雙手被她捏的生疼,所以,真真想,她一定是非常的恨自己!
這一番聲淚俱下的說辭,字字句句,好像都在說著她的委屈,可真真卻覺得,她其實是在欺負自己!
憑什麼?憑什麼她要在這裏接受艾草母親的這一番名為哀求,實為辱罵的言語?
她不知道,她什麼都不知道!艾草給她捐了腎,她不知道;艾草拿掉了韓澈的孩子,她也不知道;艾草退學了,這也不是她的錯;長相一般,家境普通?這更是和她八竿子打不著關係的事情好不好?
真真甩開艾母的手,從急診大廳裏急速跑出。
外麵天已經黑了,燈影在她眼前模糊起來,跑得快了,胸口被灌入的空氣擠壓著,針紮般疼:怎麼辦?明知道艾母是在欺負她,她還是不能忽略艾草的感受——被韓澈拋棄、無情對待的艾草的確是最最無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