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也許是韓澈最脆弱的一麵了,本來應當是呈現在真真麵前的,可他怕會惹哭了她,竟然隻能在這裏對著個神誌不清的故人訴說著這些!
真真眨眨幹涸的眼睛,轉過身來,合上門,拉著梁駿掣走到一邊。
梁駿掣猜不透女兒的心思,隻好沉默的跟在她身後,一句話都不敢說。
他們並沒有走遠,就在拐角處的階梯上。梁駿掣脫下外套鋪在階梯上,對著女兒招招手:“來,寶貝坐這裏。”
真真微愣,梁駿掣對她的寵溺已到了“無法無天”的地步了。不過,她並沒有推辭,而是走過去,一屁|股坐在了梁駿掣那件昂貴的Armani西服外套上。
“寶貝。”
“嗯。”
真真答應著,把腦袋靠在父親的肩頭。
“想什麼,能告訴爸爸嗎?”
“……嗯……想……哭。”
真真歪著腦袋,小臉在梁駿掣視線裏消瘦成巴掌大。
梁駿掣絲毫不感到意外,隻是將女兒抱的更緊了:“想哭,就靠在爸爸懷裏,痛痛快快的哭吧!”
“嗯……嗚嗚……”
真真趴在父親胸膛上,咬著牙,任強忍的淚水落下。
感到女兒的身體在顫抖,梁駿掣心疼的說:“沒關係,大聲哭吧,爸爸知道,你難過……是爸爸,看錯韓澈那小子了!”
“……不!”
真真拚命搖著頭,依舊隻是落淚,沒有發出聲音。
“不能哭出聲,韓澈……韓澈還沒走,他會聽到……爸爸,你不知道,他是最見不得我哭的。”
麵對女兒的隱忍,梁駿掣覺得自己這個父親,簡直無能的徹底!
門廊上傳來一陣腳步聲,真真凝神聽著,屏住了呼吸。她不用去看,就知道,是韓澈——他要走了。
腳步聲不真實的沿著地板悠悠傳來,真真腦中一陣刺痛,突然想起很久之前,曾有個人背著她,一路沿著海岸線走。
那個人告訴她:他喜歡上一個女孩,喜歡到願意把命給她!
真真默默點頭,她也喜歡一個他,喜歡到可以把命給他!
腳步聲消失了有一會兒,真真口袋裏的手機響了。不用看,光聽著專屬鈴聲,她也能明白,這通電話是誰打來的。
掏出手機,按下接聽鍵。電話那頭,他的聲音,近的似乎就在她身邊。
“喂?”
她笑著,盡管臉上掛著淚,卻拚命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是甜糯的。
他問:“你乖不乖?”
“嗯。”她答。
他笑了,又問:“想我嗎?”
“想。”
“有多想?”
她想了想說:“不知道……”
電話那頭有短暫的沉默,真真揣測著他是不是不高興了:“因為一直都在想,睜開眼睛想,閉上眼睛還是想……每個時候都差不多,所以,不知道,究竟有多想。”
他笑了,沒有發出聲音,可是,真真知道,他一定是笑了。
“老婆,我得去忙了。”
他說,語調依依不舍。
“嗯,好。”
掛電話的瞬間,她突然拔高了聲音:“韓澈!”
“嗯?怎麼了?”
她說:“我愛你。”
他於是說:“我也愛你。”
掛掉電話,真真反而不哭了,沒幹的淚滴掛在眼角,鑽石一樣晶瑩剔透。
“爸爸,我想……出國。”
“好,爸爸陪著你一起去,接了你媽媽,我們一起。”梁駿掣無條件滿足女兒的一切願望,隻要她能感覺好一點點,讓他做什麼他都在所不辭!
梁駿掣擦去女兒滿臉的淚痕,笑說:“快收拾收拾,不然一會兒讓你媽媽看見了,一定會說‘你怎麼欺負我家夏夏啊’?”
調侃的語調,學著邵婷天真的樣子,逗笑了真真。
她在客用洗手間洗了把臉,確認不怎麼看得出哭過的痕跡,這才拉著梁駿馳一同進了邵婷的房間。
邵婷手裏還是那件毛衣,織了錯,錯了便又拆了重織。不過,過去了好些時日,總算是有了毛衣的雛形了。
她抬起頭來,看向走進來的父女兩人,朝著真真伸出手:“你來啦?夏夏,媽媽可想你了。”
真真撒嬌般縮進媽媽懷裏,看看一旁木然站著的梁駿掣,調皮的吐了吐舌頭。
梁駿掣並不覺得尷尬,就算在邵婷眼裏,他隻是個陌生人,隻要在她身邊,就比什麼都好。
然而,邵婷抬起頭,對著他露出笑容:“駿掣,你……也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