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你是誰?你老公當然你脫,快點兒,這外麵還排著隊呢?磨蹭什麼?”護士已經端著盤子走過來,正在做著最後的核對。
“老婆,我沒力氣,你幫我脫。”韓澈賊兮兮的笑了,他突然覺得啊,這個醫院的醫生、護士啊,真是太有愛了。
袁夢緊握雙拳,心裏念著小宇宙,不能生氣,不能生氣,怎麼能跟個病人生氣呢?讓著他點,誰讓他現在是傷殘人士呢?
——呸,傷風感冒也算是傷殘人士?
扶著韓澈在床上躺下,哆嗦嗦嗦的搭在韓澈腰間,鬆開他腰間的皮帶扣子,以前也弄過,第一次解時的確是有些困難,但現在卻相對順手多了。
韓澈顯然也想到了這一點,湊在她耳邊輕聲說:“不錯,還沒忘記,很容易就解開了?”
“嗬……”
袁夢咬牙幹瞪眼,卻不知道兩頰早已緋紅,那兩團紅暈飄啊飄,一直飄到韓澈心底,紅豔豔的顏色,是新年裏韓澈心頭第一抹喜色。
韓澈側過身子,袁夢將褲子褪下去幾分,那護士又在催:“往下拉拉,再往下拉拉!不好定位!”
“哦……”
袁夢嘴裏答應著,手上卻是抖得更厲害了,很努力的扯著褲子,卻沒有退下去半分。感覺到護士的不耐煩,袁夢急的汗都要出來了。手上一暖,韓澈抬起了手按在她的手指上往下一帶,便露出了大片肌膚。
幾乎是在同一時間,袁夢就觸電般的鬆開了手,別開了眼。
“哎,你別鬆啊,你這一鬆手,這褲子不是就彈回去了嗎?過來拉著點,我說……這麼別扭的夫妻倆,我還真是頭一次見!”
袁夢被罵的不好意思,隻好硬著頭皮拉著褲子好阻止它回彈蓋住皮膚。
隻是那個護士,嘴裏左一個夫妻,有一個夫妻的,她怎麼就這麼肯定他們是這種關係了?朋友不行嗎?她好像忘了,剛才韓澈是怎麼稱呼她的了。
“呃!”
躺著的韓澈突然發出一聲悶哼,隨即攥緊了袁夢,痛苦的說:“老婆,疼。”
袁夢紅了臉,明顯感覺到來自那個護士的冷眼,真是丟臉丟到家了,這麼大個男人,這是在撒什麼嬌?今天是上癮了,還不分場合了?
打完針,又掛了吊瓶,韓澈就差沒掛在袁夢身上了。虛弱的樣子,弱柳扶風,整個一現代版加男版林黛玉啊!
袁夢嘴裏絮絮叨叨這麼埋汰他,韓澈聽見了,抬起頭疑惑的問:“林黛玉是誰?有我帥嗎?”
她是不指望了,跟這麼一個徹頭徹尾的ABC,並且在歸國後也沒好好溫習國粹的富家子弟談什麼古典文學?
是她的錯,都是她的錯。
退燒針打過,半個多小時,袁夢從護士那裏借了體溫表給韓澈測了體溫,已經降到了正常溫度,她這才鬆了口氣。
又等著兩瓶液體輸完,足足耗去了將近三個小時的時間。
袁夢掏出手機一看,已經快要八點了,外麵早已是一片漆黑。因為下雪的緣故,黑暗中透著一層青玉似的白光,愈發顯得寒冷陰暗。
手機上有兩通未接來電,都是賀明宸打來的。還有一條短信,內容是這樣的:
忙完了嗎?時間不早了,要我去接你嗎?飯菜都準備好了,樂樂洗過澡換了衣服,一身紅色唐裝,又可愛又帥氣,等著你回來過年呢。
袁夢從字裏行間想象著這副場麵,心頭一暖,給賀明宸撥了回去。
“喂,明宸。嗯……好了……不用……我現在就回來了,嗯……好。”
轉過身,韓澈還在椅子上坐著,護士剛過來給他拔了針,他一手按在另一手手背的針眼處,兩眼盯著地板,不知道在想什麼。
“那個……你也好了,讓你的司機來接你吧!今天過年,你太太還在家裏等著你,所幸現在也沒什麼事了,那……我就先走了。”
袁夢搖搖手機,作為屬下加昔日戀人,她這也算是仁至義盡了吧?
韓澈沒說話,也沒抬頭看她,依舊保持那個姿勢,袁夢皺緊了眉,看著他投在地上的影子,突然覺得,這個人,就連影子都那麼的……讓人心疼。
腦子裏有片段一閃而過,好熟悉的感覺,好像她曾經也這麼心疼過一個人。
“那麼,韓總,再見……”
轉身,外麵依舊是風雪飄零,寒風依舊刺骨。急診室裏的溫暖,不過須臾的假象,她還是必須行走在這漫天的風雪地裏,和愛著的人背道而馳,明明舍不得,卻還是要放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