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宸,對不起。”她低著頭,眼淚滴進紅薯金黃色柔軟香糯的瓤裏,黏糊糊的一團,看著慘不忍睹。
賀明宸沒有意外的驚訝,隻淡淡的對她說:“還是因為他。”
不是疑問句,是陳述句,連他都這麼肯定,聶真真又怎麼能否認?她點點頭,抬起頭看向他。
他清澈溫潤的雙眸有著含糊的不解,卻沒有惱怒,自嘲的笑笑:“可是,他是你叔叔。”
“我們在一起的時候,並不知道……”聶真真停頓了,賀明宸認真的盯著她看,她有了怯意——韓澈是知道的,他們重新在一起之後,韓澈是為了報複才和她在一起的。
但這些都已經是過去的事了,隻要現在韓澈愛的是她,她不在乎這些細枝末節。她母親欠他的,她替她還了。
“他說要帶我走。我們說好了,要一起走。”聶真真不去看賀明宸,他那麼認真的看著她,那眼神裏沒有同情,隻是純粹的愛戀和無比的痛惜。
“什麼時候?”
“今天晚上的飛機。”
“嗬……”賀明宸悵然一笑,黃昏的光亮輻照在他俊朗的臉上,終於,那一向溫潤平和的容顏上,裂開了道道斑駁的縫隙,他側過臉,長長的睫毛擋住他清澈的眸光。
“也就是說,今天,我是來送你上飛機的?”他的語調上揚,是譏諷的口吻,太陽穴上的血管突突直跳,他多想一拳打在這個把他的感情當成空氣的女孩身上,一次一次,從不重視!
他的拳頭緊了又緊,還是忍住了,又或者,他根本沒有舉起拳頭的力氣。
麵對一個喜歡了四年的女孩,就算被她數度無視和欺騙,他也下不了手!
炙熱的空氣裏,呼吸凝滯了,聶真真僵直的站在那裏,不能低頭,她若是低下頭去,好像自己才是那個受委屈的人,她和賀明宸之間,委屈的一直都不是她。
“不管怎麼說,其實,你是想過要和我在一起的,我並沒有自作多情,對嗎?”賀明宸眨了眨眼,驅趕走眼中的霧氣。
“是。”聶真真不忍心否認,即使是曾經想過要和他在一起,也都全是為了韓澈。
開闊的空地上,賀明宸朝著她伸出手,聶真真能感覺到他身上、心裏透出來的寂靜,仿佛沒有生命的洪荒。但即便如此,這個男人也沒有表現出一絲的不滿。
聶真真身上所有的劣根性都在這個男人的身上用掉了,隻有他最清楚她有多壞。
她的手交到他的掌心,想起第一次,他在天墨集團的空中花園,他們三年後的重逢,他對她展開長臂,踏一地花影繽紛,繚亂的是她的視線,迷失的卻是誰的心?
“明天就是你生日,我還沒來得及把生日禮物送給你,去我家,我把生日禮物拿給你,然後……學長,送你去機場。”賀明宸溫吞隱忍,大方的像個紳士,如果他可以選擇,他寧可不要這種風度,成全,隻能代表他沒有機會。
黑色賓利上,載著沉默的兩人駛往賀家。
汽車尾音在夜色中奇異的拖長,像是一場悲壯的鳴啼,漫天的星光閃爍著,和著幽藍的月光,撕扯著讓人絕望的寧靜和從容。
賀家別墅裏草木蔥蘢,從高牆內伸出來,彎彎的斜掛在牆麵上,擋住裏麵的燈光,掩蓋住間斷的說笑聲。
賀明宸下了車替聶真真打開車門,聶真真猶豫的看著他邀請的姿態,低聲說:“我就不進去了,就在這裏等著你吧?”
“進去吧,隻到我房裏坐坐,隻有這麼短的時間,以後,我就再也見不到你了。”賀明宸說的卑微,竟有一種訣別的口氣在裏麵,聶真真聽的心驚,可這也確實是她和韓澈麵臨的未來,本就茫然的心緒,被他這麼一說,更添幾分焦慮。
點點頭,跟隨賀明宸下了車,穿過幽靜的花園,賀家的燈火璀璨的點亮了整個別墅。
賀家人口多,不像韓家,在聶綿卿母女入住之前,更是冷清。
聶真真突然有些慌了,會不會在這裏遇見賀明彤?雖然馬上就要和韓澈離開這裏,但對於這個韓澈曾經愛過的女人,她還是心存芥蒂。現在想想,似乎女人的小氣並不是完全無理取鬧的。
生命裏有些事,注定要發生,藏或者遮蓋,也都是徒勞。
賀明宸帶她走的後門,特地避開了前廳裏正在說笑的家人,就是這麼一個體貼的舉動,瓦解了聶真真好不容易孤注一擲的心,那天以後,她的心牆高高築起,前不可摧。
那一天,她見到了賀明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