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孽緣,這是怎樣一段讓他兩難的孽緣?
韓振天揮揮手,送這些醫生們回去,走到房門口時,正好看到晚歸的韓澈。
有一陣子沒見到他,韓振天知道是因為分手這件事,他以為一切都朝著他所預料的方向發展,卻沒想到成了這樣。
“澈兒……”韓振天脫口叫住了韓澈,他也不知道叫住他要做什麼,讓他看看聶真真嗎?
反正那麼一刻,韓振天的確是心軟了,比起孫女的生命,倫常是要往後排的。
“你……初夏……”他支吾著想說:初夏病了,你進去看看她吧!
他的話還沒說完,韓澈就冷笑著打斷了他:“她的事不用跟我說,有什麼事,不是還有你這個爺爺嗎?還輪不到我這個叔叔來多管閑事吧?”
“爺爺……”韓澈一轉身,對上聶真真虛弱慘白的小臉,她的身子歪靠在聶綿卿身上,才多久沒見,她竟然消瘦、憔悴成這樣!
前所未有的思念,就在看見她的刹那間泛濫,理智在霎時間崩潰,停滯的目光,麻木了的全身,刻骨的思念充斥著他的身心,雙腳仿佛陷入了沼澤之中,不能挪動一步。
他的身體像雕像一樣僵硬的立在那裏,全身的血液在體內翻滾,他緊握著拳頭,指尖深深嵌入掌心的皮肉裏,阻止著要上前攬她入懷的衝動。
不是說要跟他分手過正常的生活嗎?這就是她所謂的正常生活?把自己搞成這樣就叫做正常人的生活?
剛才她躺在床上聽見韓澈的聲音,鬧著要起來,聶綿卿才得知了她的病,本來是阻止的,可看她嬌喘的樣子,實在不忍心,還是扶著她起來了。
因為聶真真的病,韓振天和聶綿卿都亂了陣腳,不知道該怎麼做才是真正的為她好。
韓澈深邃的眼眸裏倒映出聶真真虛弱的影像,破碎的是他割裂的情緒。他的手漫不經心掠過眉峰,一瞬間的凝望,快的聶真真根本沒有察覺。
他一句話也沒有說,從聶真真身邊與她擦肩而過。
聶真真連抬頭看他的勇氣都沒有——他真的就這麼徹底幹淨的斷了對她的所有情感,連看她一眼都不看!
他修長的手指垂在身側,每一個關節彎曲的弧度都是她所熟悉眷戀的。
她緩緩地伸出手,準確的握住了他的手。
這一舉動震驚了所有人,也包括她自己,然而,這卻不是最讓人吃驚的。
韓澈的反應比她還要快,在她的手抓住他的那一刻,即刻反手一揮,打落了她的手。
她雪白纖細的手指在空中劃出美麗的弧度,指甲上淡粉的光澤刺痛了韓澈的眼,那是他曾經一顆一顆含在口中疼惜的,而現在,她的碰觸卻叫他心寒至極!
聶真真被他這麼一揮,身子完全歪向了聶綿卿,聶綿卿沒料到突然會這樣,靠在門沿上兩人才沒一起摔倒。
“澈兒!”
韓振天沒有忽略孫女眼中悲戚絕望的神色,想起醫生的話,她為了韓澈已經不想活了,他這麼做究竟是對了還是錯了?
他已經出口叫住了韓澈,也許下一刻,他就會將所有的事實都告訴他,是他分開的他們,對不起他的是他韓振天,不是聶真真。
“爺爺……我沒事!”聶真真朝著韓振天搖了搖頭,示意他什麼都不要說,她大概也清楚了自己的病。
原來,她的身體比她的心還要誠實,心還在跳,還有思想,可是她的身體已經預備離去!
韓澈冷眼向她,垂下眼瞼,淡漠的轉身進了房間。
聶真真再也支持不住,眼睛一閉,身子一歪,聶綿卿沒能抱住她,兩個人一齊倒在了地上。
“初夏!”
韓振天怒吼著衝向暈倒的聶真真,她昏了過去,纖巧的身子卻在不停的顫抖,蒼白的臉上,雙唇發青。
韓澈的房門“嘩啦”一下被打開了,他幾個箭步衝到聶真真身邊,推開韓振天和聶綿卿將她抱起往樓下狂奔。
聶真真當晚就住進了加護病房。
送來的時候情況極為糟糕,醫生把電解質紊亂、體液失調、各髒器功能受損的話說了一大串。
韓澈能聽懂一些,越聽越心驚,她是怎麼糟蹋的自己,才會在這麼短的時間把身體弄成這樣?
韓振天和聶綿卿隨後趕到了醫院,那時候,韓澈就坐在加護病房外的長椅上,支著下頜定定的注視著牆上的宣傳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