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真真轉過臉,眼睛直視著紅綠燈,紅燈亮了,她還是站在街心,張開雙臂,那一刻,她連眨眼這種本能都控製住了!她不是不想活,隻是想知道,如果她死了,他會不會來看她一眼!
汽車刹車的聲音響起,耳畔是司機氣急敗壞的怒罵聲。她落入一個結實的懷裏,在地上滾了兩圈才被扶著站起。
她驚魂未定的睜開眼,眸光裏的喜悅乍現乍滅,她緊抓住小四的衣襟叫著:“韓澈!”
“真真!”小四心疼的扶住她,語氣是又驚又怕。
看清楚了,不是韓澈,他怎麼可能會來?原來,就算她死了,也引不來他!
她閉上眼,身體往後一倒,小四緊抱住她,呼喊著她的名字。她在閉眼的那一刻,好想告訴他:她錯了,再也不叫小四哥哥了,他回來好不好?回來看她一眼!
再驕傲的女孩,遇到愛的男人,都會放低了姿態,沒有人這麼要求,因為愛他,所以不由自主。
聶真真和韓澈的過往,像是舊上海的一場老舊默片,華麗唯美。當繁華落幕,好戲已是收梢時了。
她活潑的性子大變,變得不喜歡聒噪,不喜歡沸騰,甚至不喜歡,對著鏡子看裏麵的那個人。
那是她嗎?還是一個她根本不認識的讓她瞧不起的女人?可她怎麼會那麼讓人心疼?她眼底的蒼涼,讓人心酸。
那天,韓澈還是來了。
她醒來的時候,已經在家裏。
他沒有坐下,頎長的身子靠在窗戶邊,像是隨時準備離開。發間掩藏的酒氣,眼角的曖昧,還有那散淡疏離的眼神。他是從女人那裏來,她隻看了他一眼就知道。
“小四說你不相信他的話,尋死覓活?”他的口氣冰涼,看她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個陌生人。
那他知不知道,在這間主臥的浴室裏,還掛著他的浴巾?牙刷架上還有和她成套的漱口杯和牙刷?他喜歡的剃須水要用完了,她才剛給他買了新的回來?衣櫃裏還有她熨燙妥帖的他的西服襯衣?
她應該用惡毒的眼神盯著他才對,可她是怎麼了?竟然連這樣的神情都舍不得對他做?她看他的眼神,她自己看不見,可他知道一定是暗含無限柔情。從他鄙夷的眸光裏,她肯定這一點。
“以後,我不會再來這裏了。”
他淡淡對她宣布,說完轉身,倉皇無措的腳步裏沾著外麵雨水的濕意,連帶著聶真真心裏都是一片潮濕。
他又要走了,這一走,他真的就不會再來了!
她從床上爬起來,用盡身上最後一絲力氣,從身後圈住他的腰身,熟悉的氣息撲麵而來。
“我想你,你知不知道?”她的話沿著他的脊椎骨到達他身上最重要的神經中樞,他僵住了,想要推開她的手停了。
“我不要特等獎,不叫小四哥哥,你要什麼?我全都給你!”
她鬆開他,解著身上的衣扣,急躁中解不開扣子手忙腳亂的樣子狼狽十足。淚水滑下,她也不擦,腦子裏反反複複的隻有一個念頭,他喜歡的就隻有她的身體,她可以挽留他的也隻有她的身體!
“啪!”
韓澈揚起手掌,摑在她水嫩的臉頰上,清晰的五指印,淡粉色,夾著淚痕,怵目驚心!
他掐住她的脖頸,將她逼到床沿,用極其厭惡的口吻對她說:“我最討厭女人這樣恬不知恥、投懷送抱!”
她已經絕望了,也知道,他說定了的事根本不可能挽回,她也想用一個驕傲的姿態為他們之間的這場交易做個完美的收官。可是,她不甘心!
她捧住他的手掌,貼向她,聽到他的悶哼聲,她笑了:“那就討厭好了,我想你,韓澈,我想你!”
她以為她讀懂了他眼中的渴求,可卻原來並不是。
他穩住亂了的呼吸,摔開她從地上起來,快速離開了她家。
她呆呆的坐在地上,看著玻璃窗外的漫天秋雨,她瘦削清薄的身影靠在床沿,眼裏滿滿的,全是淚。不敢動,怕一動,心口便會絞得生疼!
那一夜,韓宅別墅小樓裏,韓澈獨自一人在秋雨蕭瑟的夜晚,在昏黑的房中,點燃一支煙,點燃和聶真真在一起的點點回憶,她的一笑一顰,抵抗和虛偽的迎合,都繚繞在周遭,他的眸光逐漸沉寂下去,他的心陷入無邊的落寞。
那一夜,他在睡夢中,第一次喊出她的名字:真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