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時天色已晚，林離剛好從梨花院出來，轉過一個角落，卻看見一個丫鬟打扮的少女正背朝著外麵蹲在那，雙肩微微顫動。這麼晚了，蘇府的下人不回房休息，在這做什麼？她不由得出聲詢問：“你在做什麼？”
那個丫鬟聽見有人問，轉過臉來見是她，便站起來抬起袖子擦了擦臉。林離打量她幾眼，一怔，這才看清她滿臉都是眼淚。她不由暗暗後悔自己剛才的唐突，可是既然已經打擾了，看見她這麼傷心又不好就這麼一走了之，便問：“你還好麼？”
那丫鬟沒有回答，止住了淚意，聲音卻猶帶著哽咽：“你是今天來的客人的丫鬟？”見她點頭，不由輕歎了口氣：“真好，我真羨慕你。”林離聽得一頭霧水，不明白她在說什麼。見她迷茫，那丫鬟接著道：“你的主人一看就待你很好。”
聽出她話外有音，林離愣了愣：“你主人對你不好麼？”
“我不過是夫人從娘家帶來的陪嫁丫頭，如今夫人走了，我哪還有什麼好不好的？”她笑了笑，眼裏的眼淚卻還是不斷地掉下來，“我隻為夫人心疼罷了。”
原來她是陳氏嫁來這裏的陪嫁丫鬟，她這樣哭泣，想必是因為想念主子了。又聯想起白日裏蘇唯那副哀傷欲絕的樣子，林離默默地想，那個陳氏，生前一定是個極好的女子。否則她的死，怎麼會令這麼多人傷心掛念。
雖然素未謀麵，林離不由得對她產生好感。好感之餘，更多的是同情。所謂紅顏薄命，可憐這女子不但死得早，死後卻也不得安寧……。
正兀自想著，那丫頭忽然道：“夫人已經過世三天了……你說人在世上，究竟有沒有因果輪回這種事？”
“這……”這個問題問得突然，回過神來的林離不由愕然，因果輪回？這她倒是聽過。然而是否真的存在……她那麼小，經曆的事情也少，怎麼會知道？林琅也並沒有告訴過她。
那丫鬟見她說不出，也不以為意，隻看著虛無的某處自顧自接下去道：“無論有沒有，天地依舊是不公。若是有，怎麼不見報應不爽。夫人性格善良溫柔，為何不得善終？若沒有，那夫人未免也死得太冤屈了！”
她說最後一句時，眼中還有淚光閃爍，卻是咬牙切齒的表情。林離大驚：“你夫人不是病死的嗎？”
她冷哼一聲：“人又怎麼會無端端地生病。夫人若不是這些年來抑鬱成疾，哪會年紀這麼輕就死了！”
“抑鬱成疾？蘇大人與妻子陳氏伉儷情深，你夫人又怎麼會……”
甫一提到“蘇大人”，那丫鬟的臉色悚然一變，仿佛這才醒悟過來自己方才說了些什麼一般，一下子抬手捂住自己的嘴，眼神驚恐：“我、我沒說，我什麼也沒說，我真是瘋了……我什麼也不知道……我不知道！”說罷，竟是霍然轉身跑了。
林離看著她踉蹌的背影不一會兒便消失在夜色裏，隻覺得滿腔疑惑。冷風瀟瀟，她站了半晌，隻得一頭霧水地回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