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諾從未想過還有重遇他的那一天。
當許諾如往常般背著小提琴來到琴房時,看到除了有給她授課的塗老師外,還有一位少年正在一架擺放在角落的鋼琴前彈奏。那少年有著如墨般的黑色短發,精致的側臉,白皙修長的十指,微微前傾著身子,十指靈活地在琴鍵上彈奏著,一曲卡農靜靜地流淌出來,許諾一瞬間有點怔愣,恍了心神,仿佛又看到那個在她生日專門為她譜曲彈奏的少年。
許諾輕輕地把琴盒靠放在一旁的牆上,將小提琴拿出,接著用鬆香緩緩擦拭著弓弦,一不經意間使力擦斷了一根弓弦,手指輕顫,琴弓“啪嗒”一聲掉在了地上。頓時,琴聲止住,塗老師用詢問的眼神望著她,似是奇怪一向認真嚴謹的她怎麼今天如此不小心的接連出了錯。而那個如玉少年也似是被響聲擾到,停止了彈奏,起身,然後轉向了她這一方。這一係列的動作完成的簡潔而又幹淨利落,可在許諾的眼中,那熟悉的背影,熟悉的優雅的動作,就如同電影中的慢鏡頭般緩緩回放,然後逐漸和回憶中的那個身影相契合。
陽光正好,從窗外暖暖地灑進琴房內,可當許諾對著那個少年時,卻莫名的感到一陣寒意。還是那如人偶般精致的容顏,還是那般淡薄冷清的表情。眼眸如黑夜般漆黑無波,柔順的短發即使被陽光暈染上了暖色,也如黑曜般純黑的讓人感到一種莫名的疏離感,唯一沒變的,可能就是他如今差不多可以和她並肩的身高。少年看向許諾的一刹那。淡薄冷清的表情出現了一絲細微的裂痕。少年對於許諾的到來似是意料之外又仿佛意料之中,無波的眼眸有了瞬間的波痕,嘴角細微的動了一下,似是想要開口說些什麼,卻終究還是緊抿著嘴什麼也沒有說。
許諾就和那少年四目相對著,塗老師似是受不了這般沉寂詭異的氣氛,笑著對許諾說:“來,許諾,我向你介紹一下,這位是剛到我們班學鋼琴的。”
許諾僵硬的表情微微鬆動,在用右手狠狠掐了掌心一把之後,僵硬的嘴角稍稍勾起,看上去要笑不笑的模樣。許諾對著塗老師說:“老師,我們認識的。”
然後許諾向少年走進幾步,來到離少年僅兩步之隔的距離,刻意保持著微笑的弧度,輕輕說道:“聶言,好久不見。”
少年還是那番冷清的模樣,隻是在聽到自己稱呼的片刻,眉頭稍稍皺了一下,步子又向前邁了一步,微微彎下腰,對著許諾恭敬有禮的鞠了一個躬,說道:“學姐,好久不見。”
許諾情不自禁的向後退了一小步,手不自然地把額前的劉海撩到了一邊,眼睛在與聶言對視的一刹那又匆匆把視線撇開,說道:“聶言,一年不見,你又長高了不少。你是什麼時候回來的,不是要在英國那邊留學兩、三年麼?”
聶言抬身,黑玉般的眸子就那樣直視著許諾,聲線一如既往似貴族般優雅,卻清晰有力地一字一頓的說道:“一年內把兩、三年要學的東西全都學完了,所以就回來了”,聶言微微低頭,額前的碎發擋住了他此時的表情:“而且,學姐,我一個月之前就回來了,隻不過給你打的電話、發的短信,你一次都沒有接收過罷了。”
一年以前,許諾本以為再也不會和聶言有所交集了,她從未想過他兩的重逢,就以這樣倉促的方式到來。